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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梵无极从空中坠落,气息全无,居然化作了一只丈许长的老龟,然后又消散为尘埃。
浮黎摇了摇头:“舍弃人身不要,却反修龟体……”
雪地里只剩浮黎,方十里与站在那不知所措的方赎。
短短几炷香的功夫,方十里便遭遇生来从未接触过的仙人,又经历如此跌宕起伏之事,实在有些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看向一旁的方赎,眼中满是复杂。
此时的方赎已然若痴傻一般,眼神只有空洞,讷讷说不出话来。
方十里便是之前绝境待死,也没有像这般心如刀绞。
地上有一柄青色的小剑,是方才姜月与梵九宫斗法跌落下来的。方十里弯腰拾起剑来,向前几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其捅进方赎的胸膛!
大股的血从方赎胸口涌出,浸染了他的衣衫。他睁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眼看是活不成了。
原来梵天圣体的血也是红色的。
方十里闭上眼,心中苦涩,右手仍在微微颤抖,但是并没有追悔。方赎恶意已生,獠牙已露,如此乖戾若豺狼,若是留他性命,迟早还会反噬己身。
“如今这番事算是真正了结了。”浮黎说道:”十里,今日经历了今日这番事,见识了这些拿云弄雾的人。”
“年十有五,如日在东。举世无人肯立志,立志修道道自明。告诉我,你愿意立志修道吗?”
方十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儿时的梦想最多便是为官做宰,富贵荣华,如何敢想能够成为高来高去的仙人?
他恭恭敬敬地向着浮黎跪下去:“愿拜先生为师,求您收我为徒!”
浮黎扶起方十里,摇头道:“我可以引你踏上仙途,却不能收你为徒。”
“是我天赋不够吗?”方十里有些失落。
“非也!这天下谁都可以做我的徒弟,唯独你不行。”浮黎顿了顿,“非但如此,我这一脉的所有传承和经文都不能传授给你。”
“这是为何?”
浮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方十里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他又想到了什么:“那么先生,您为何要救我?”
“我看向这方世界的第一眼,就是你,这是缘法。你容我住了一晚,这是因果。你为自己种下了一线生机,我便将这线生机给了你。”
方十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从此往西北方向大概十余日,便有一个修道宗门,你可前去那里,迈出这修道的第一步。”
浮黎遥指西北。
方十里看向那里,荒野中一片雪白,依稀可以看到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是一座座山。他点头称是。
“先生,我身上有修道的天赋吗?”方十里突然想到之前梵族众人所说的梵天圣体,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有的。”
“那比起梵天圣体又如何?”
“你可知梵天乃是上古一位天神,这梵天圣体正是由这位天神得名。此乃是一种攻伐道体,修至大成,便可追星赶月,改天换日,颠倒乾坤,不在话下。可惜……他受不起梵这个字的因果,被林凡诛杀的那些梵姓之人是这样,如今这梵氏一族也是如此……”
浮黎顿了顿,又道:“虽然你没有道体,不能让你攻伐无双,睥睨同辈。但是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可以让你走得更高,让你可以看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风景。”
“是哪样东西?”方十里顿时有些希冀。
“你的眼睛很亮。”
“眼睛?”
“魂神澄正,方可见得万炁长存。”
浮黎直视方十里,虽然他的手上依旧沾着血,但是这双眸子里仍然只看得见一片澄明。
“好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浮黎沉吟片刻,“今日一别,日后你我能否再见,我也看不清。”
方十里连忙跪倒在地,郑重地向浮黎磕了三个头:“先生救我性命,恩同再造,他日方十里若是修道有成,定然不惜性命报答于您。”
浮黎轻笑道:“记住你今天的话。世间万事有因便有果,我在你身上种下一份因,便是要你以后还我那一份果。”
方十里深深点头。
再看去,浮黎竟已然消失不见,连告别也未说一声。
他原来所在的地方漂浮着一片翠绿的叶子,耳边传来悠扬渺茫的声音:“此物赠与你,算作你我初见的礼物。”
方十里看过去,只见这叶子看上去普通至极,便和平日所见的树叶一般无二。将它拿在手中,其触感倒是很柔韧。他自然知道浮黎这般人物送的东西不会是凡品,定然珍贵万分。而此叶又过于微小不好藏匿,思来想去,他将叶子藏在发髻之中。这叶子完全没入头发,看不出丝毫端倪。
方十里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日程不过中午。从昨晚到现在,方十里也没有吃过一顿饭,想要做饭,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地上仍然躺着两具尸体,分别是鲜血尽失化作干尸状的梵九宫和方赎。至于姜月、姜玉树和那个老道,却是被梵无极点作飞灰,地上除了先前两人站立的雪坑,便是连一丝痕迹也见不得。
让方十里奇怪的是,尽管先前众人斗法时那般改天换地的道法神通,却也没有惊扰到周围的百姓。他心中了然:应该是浮黎将这一切全部遮掩,百姓们此刻恐怕还在为谁喊了那一声“此地国主何在”而纳闷,但是谁又会过多在意这些与他们不相干的事呢?
或许等姜国无奈换了新主登基了,他们才可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
方十里吃力地将两具尸体拖进屋里。
家中为了准备过冬的余粮还有不少。此刻方十里也顾不上节约口粮了,他饥肠辘辘地煮上一锅米粥,就着面饼狼吞虎咽。
连吃了三块面饼,又将粥全部喝完,方十里才觉得身上寒意尽失,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也慢慢变得晴朗起来。
这时才感觉到劳累难忍,身心俱疲。于是他将门关上插好,也不管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爬到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窗外明月高悬。冬天土硬,方十里几乎用了整整一夜时间才将两具尸体拖到村后的坟地挖土埋了,这还是只在梵九宫身上盖了浅浅一层的土,只堪堪将他覆住,不然恐怕这一夜的时间都是不够。
经历了昨日的那好似光怪陆离的一切,方十里便是在这满是土堆的坟地里也安然自若。
待一切完毕,夜色已然淡了许多,方十里拍了拍手中的泥土,起身便要离去。可是看着方赎的那座坟,他沉默半响,从旁边找来一块木头,拿小剑削做木牌,又在上面刻到:“亡弟方赎之墓。”然后拿起石头将其深深砸进方赎的坟前。
方十里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到了家中,东方天色已然微微舒白。
方十里休息片刻,然后在屋中忙碌起来。
先是找来布,将家中所有的干粮面饼包起来。然后又将一个小碑和一个金色小布袋贴身藏好。
这碑便是梵无极的那块石碑。梵无极死后,化作一只老龟,龟体消散后地上只剩下这块小碑。此碑在梵无极手上表现的极为不俗,此刻却只是如同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一般没有任何异象显露,平平无奇。而这金色小布袋正是梵九宫的储物袋。
至于另外两位修道者,也就是姜月和姜玉树一同来的老道,却是被梵无极点杀的渣也不剩,连他们腰间的储物袋也化为齑粉。以梵无极的修为,自然是瞧不上两个区区小修的身家。
方十里试着摆弄这个储物袋,却不知它是什么材料制成,韧性十足,坚不可摧,根本无法打开。他只好放弃,想来只有和他们一样修出法力,才有办法拿出这其中的仙家宝物。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方十里背起装着干粮的布袋走出家门,看了看家里那些无比熟悉的陈设,又把门关上。上了锁后,还是和往常一样把黄铜钥匙塞进门楣与土墙的夹缝里。
可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很快便走到了村口,方十里站在那颗光秃秃的大槐树下,深深地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这里曾经有他的温暖,有他的悲喜,但是再没了他放不下的人。唯一可惜是,老举人还在等自己的得意弟子拜入朝堂……
也许方家村的村民会疑惑为何一夜之间方家兄弟为何就消失不见,也许会有官府上门调查,也许只是作为人们的饭后谈资。但是这些都与他不再相干。
半晌,方十里转过身去,大步地向前走去,再不回头,将这一切都抛在身后,不看这宁静与安详。
前路漫漫。
方十里从前最多只是在村后的山上采些药草,行至最远的脚程也不过是离此十余里的城中。这是他第一次离乡。
尽管还没有踏上道途,他却已经知晓了修仙界的残酷与冷漠。
但是一旦做出决定,无论今后是凶是吉,是祸是福,他都不会做小儿状的后悔。
方十里听过教书先生吟过一句似是而非的小诗:东临万丈苍渊,笑看苍茫人间!
他突然想起这句诗来,不知为何倒是觉得颇为应景。到底是少年心性,如今还真生出了几分天高任鸟飞的惬意。纵使积雪深厚,他也是脚步轻盈,健步如飞。
不时有树上的枯枝被雪压断,咔吧作响,两行脚印蔓延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