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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弗怀恩又一次在黑暗中悠悠转腥。此刻,乙弗怀恩正半躺在一个漆黑狭小的空间里。这个地方十分局促,他甚至不能伸展开自己的身体躺下。乙弗怀恩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双脚已经蹬到了对面的墙角,无法伸直。这个姿势待久了,不仅让他觉得气闷,还让他的双腿感觉到十分麻木,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整个空间不独十分狭小,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乙弗怀恩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早已经将这里的角角落落都用手摸了个遍。他现在知道他被关在一个方正的房间里,上下和四壁皆是厚木。除了墙角的一只净桶外,竟是徒有四壁。因为空间狭小,四周密闭,这里面显得空气污浊。一种排泄物的恶臭,充溢着乙弗怀恩的鼻腔。他却对此无可奈何,因为自己不可能不排泄,也不可能一直用手捂住鼻子。既然无法躲避,就必须要忍受这样一种难闻的气味的折磨。不过时间久了,乙弗怀恩的嗅觉似乎已经变得麻木,对臭味也没有觉得如同开初时那般难以忍受。而最让乙弗怀恩难以忍受的,却是这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声,没有水声,没有风声,没有任何显示这个世界鲜活存在的声音。时间久了,乙弗怀恩觉得自己任何哪怕极微小的举动,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行动时身上衣料间的摩擦声,犹如狂风刮过密林般沙沙作响。而自己缓慢的呼吸声,就如同是在耳边用的长长的铁锯,正在锯开一棵枝叶参天的大树。锋利的锯齿,正一下一下地拉扯着粗糙的树皮,令人身上发冷。而自己的心跳,则如同是一面巨鼓在耳边敲响,一声声震得他耳膜生疼。而比这些更为响亮的,是乙弗怀恩腹中发出的如同雷鸣般的声响。咕噜咕噜的声音如同夏日的闷雷一般连绵不绝。而伴随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声响,乙弗怀恩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此刻正在不停的翻卷腾挪,同时这些脏器还不停地散发出一种类似溶蚀般的强烈灼烧的疼痛感。这一切都无比清晰地传递给乙弗怀恩的大脑一个强烈的信号,饿!乙弗怀恩痛苦地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从里面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巨大声响。他蜷曲起自己的身体,如同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显得无比虚弱。
自从乙弗怀恩被关进这里,便似乎被人遗忘了一般。紧锁的房门仅仅被打开过数次,每次还未等他的眼睛适应乍入的光线,房门就已经咣然而阖。而每次来人只留下一碗水和两个粗面饼,就迅即离去。任他扑到门上如何大声拍打叫喊,却是没有人和他说一个字。他只能又一次陷入无尽的孤寂和黑暗。
乙弗怀恩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了,这里没有任何可供他计时的东西,甚至没有昼夜交替或其它任何的参考物来判断时刻。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开头的时候,乙弗怀恩还能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内心千回百转,变得越来越惶恐和烦躁,他有一种感觉,他似乎要在这样的黑暗中待上一辈子,永不见天日。这个恐惧的臆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乙弗怀恩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胸前的衣襟,似乎如此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突然,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那令他永生难忘的惊鸿一瞥。乙弗怀恩渐渐平静下来,他的内心不再那般的惶惑,似乎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疲惫不堪的乙弗怀恩不觉慢慢进入了梦乡。
可饥饿和狭小空间对身体造成的不适,却又无法令乙弗怀恩安眠。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等待他的仍只有黑夜,饥饿和孤寂。乙弗怀恩就在这样昏昏噩噩的状态中反复的挣扎着。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乙弗怀恩对此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甚至神智都有些恍惚了。乙弗怀恩出身名门,自幼便锦衣玉食。从十五岁入皇家为侍卫起,也基本上一帆风顺,却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这次密室禁闭的经历无疑是他有生以来最为难熬的时刻。乙弗怀恩一度觉得身无所依,就如同从万丈悬崖上失足跌落一般。他的灵魂已经飘出了他的身体,正在高处怜悯地注视着自己坠落。而他眼睛直直地仰望着天空,那双令他永生难忘的美丽眼眸似乎正在渐渐地暗淡,永远离他而去。最后,他如同永堕黑暗的尘土,在泥泞的大地上不断挣扎,却再也没有任何升腾的希望。乙弗怀恩心如死灰,心中唯有一个声音在微弱地**着,“放我出去…”他心中甚至似乎有了这样的念头,只要放我出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当乙弗怀恩已经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觉得自己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就快要陷入疯狂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打开门上锁链的脆响,这对他来说,几乎是比天籁还要动听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一丝久违的灯火亮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乙弗怀恩挣扎起身,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抱住了来人,面上已是涕泪横流,
“放我出去…我要见祭酒大人…”
这次来人仍是没有言语,但却没有象以前那样只是扔下水粮就转身而去。而是就势拿住里乙弗怀恩的胳膊,将他拖出了房间。
当乙弗怀恩被两名侍卫架出禁闭室的时候,他方发现此刻正值深夜。头顶高原的夜空群星璀璨,星河露起。晚风迎面送来清爽宜人的气息。乙弗怀恩此刻如同是刚刚被救起的溺水之人,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在心里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侍卫们将乙弗怀恩带到讲武堂的正堂,只见这里烛火通明,亮如白昼。一名武官当堂上坐,如虎踞林,气势迫人,却正是贺兰盛。
乙弗怀恩被推到贺兰盛面前,左右架住他双臂的两名侍卫刚刚放开手,他便当即向上大礼拜下,
“祭酒大人,职下知错了!”
乙弗怀恩已经被那个小黑屋整怕了,出来见到满天星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方觉得生命是如此美好。他生怕自己再被送回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所以一上来就赶紧认错告饶。
贺兰盛见状不语,只是用如刀般犀利的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乙弗怀恩。乙弗怀恩哪里经得起他如此充满威势的目光,只得深深俯首。贺兰盛挥手示意两名侍卫退下。待堂中只余二人,他方冷声道,“你可知你错在何处?”乙弗怀恩硬了头皮道,“职下一时糊涂,痴心妄想。不该不识尊卑上下,对裴长史有了绮念。又与人动手,滋扰课堂。职下如今追悔莫及,请祭酒大人惩处!”贺兰盛冷笑一声,“你是真这般想的,还是被关得怕了,为逃牢狱,故讲这一番说辞欺瞒于我?”乙弗怀恩额头上不觉已经渗出汗来,他只得躬身道,“职下不敢欺瞒上官,此实为心中所想。”贺兰盛冷哼一声,“怕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吧。”乙弗怀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俯首不语。停得片刻,却听贺兰盛缓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你青春年少,对女子心有所仪,非是过错。”还未等乙弗怀恩松一口气,贺兰盛却紧接着语调转冷道,“然,你错在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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