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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娘家,总是会被人家说道,农村里包产到户分土地,分宅基地,也不可能有女儿的份。
当姑娘的,小时候是这家里的人,长大了,其实就已经被排除在外,嫁得不好,被离婚了,回到娘家,即便父母哥哥都能容,可是嫂子不能容,那也是寄人篱下,看人家脸色。
她已经努力在平衡了,给孩子买衣服,买吃的,买玩具,前几天还买了雪花膏给两个嫂子,可这都是小恩小惠,没法被看在眼里。
两个嫂子都算是善良的人,也能容他,在农村就是这样的环境,你不多想,别人风言风语,由不得人多想。
哥哥那里固然护着,但她不是家里亲生的,被人家那么说,她能怎么辩解?这种事没法辩解,本来好好的兄妹,去辩解这个,那关系首先就尴尬了。
胡金凤江树理两口子过去地里拔草,回来的时候,冬麦这里已经做好饭了,胡金凤看冬麦脸色,吓了一跳:“闺女,你这是咋啦,是有什么事吗?”
冬麦不太想和家里人提孟家夫妇的事,反正这件事现在摆平了,以后他们也不会再闹腾了,至于嫂子和邻居说的那些闲话,当然更不可能说。
她便笑着说没事,今天生意挺好,又说和摊位旁边的豆腐脑夫妇相处得不错,今天她还喝了对方豆腐脑,挺好喝的,还说下次带两碗回来给爹娘喝。
她娘见了,只以为她是太累了,让她不要太拼命,歇一天再干。
但是冬麦哪能歇着,以前不舍得歇着,现在更不舍得,她明天打算卖排骨肉汤,正好隔壁村里有人杀猪,已经和人家说好了,把一整挑的肋排留给她。
她便开始出去烧火,炖排骨汤,排骨汤里放了山药,炖,使劲地炖,炖成了奶白色,里面的肉更是一戳就从骨头上往下掉。
这个肉汤有营养,也滋补,她想着,赶明儿正好轮到自己在那个不好的位置,其实可以去卫生所旁边试试,那里兴许更有人愿意要滋补的排骨汤。
第二天,她去了医院旁边,果然生意不错,卖得挺快的,还有人拿着保温饭盒过来,一下子要了好几碗,说是她这个味道地道,省了自家炖了,回去也可以给孩子喝。
第三天,她又炖了鸡汤,鸡汤去粮站那里卖,生意并不是太好,也还行。
第四天,她重新炖了鱼汤,去了学校旁边卖,还可以,但并不是太好,最后剩下两三碗,她赶着驴车过去,和孟家夫妇分享了。
孟家夫妇看到她,有些惊奇,孟嫂问她:“你这两天怎么一直没来啊?”
孟哥有些局促,瞪着眼睛问:“该不会因为我们吧?”
冬麦连忙解释了,说这几天恰好打算试试别的地方,现在发现,还是这里好,所以打算继续在这里,大家又可以做伴了。
孟家夫妇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这人也奇怪了,之前大家争着吵着,非得比个高低,什么话难听捡什么说,现在打算好好相处了,顿时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把人家赶跑了。
孟嫂也要收摊了,收拾着豆腐脑摊子,随口说:“今天早上,你认识的那个公社干部还来找你来着。”
冬麦知道她说的陆靖安,随口道:“是吗?”
孟嫂回头看了看她:“人家还特意问起来。”
冬麦笑了下,没接话。
孟嫂因为之前当面说冬麦勾搭男人,现在提起陆靖安,其实挺不自在的,想问什么,又觉得尴尬,最后只好不说了。
冬麦告别了孟家夫妇,赶着驴车要离开,刚走没两步,就听到自行车叮当响,她扭脸一看,是陆靖安。
陆靖安看到冬麦,还是说:“冬麦,我有话想和你说。”
冬麦停下驴车,握着缰绳:“嗯,你说吧。”
陆靖安:“你,你来这边,这边清净。”
冬麦犹豫了下,停下了驴车,走到了路边。
陆靖安深吸口气:“我考虑了下,你说的那些,其实也不是问题。”
冬麦:“是吗?”
陆靖安抬起头:“我觉得关键是,我们之间,而不是别的什么事,你觉得呢?”
冬麦:“我离过婚,不能生孩子,你也不在意,是吗?”
陆靖安咬牙:“不在意。”
他这两天回去想,想了好久,他知道自己应该放弃冬麦。
他虽然是干部,但本也是农村人,他家里六个姐姐,才得他一个男孩,父母为了传宗接代,拼了多少力气,轮到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放弃?
可是想想,还是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
越是没法得到,越是觉得喜欢。
这一刻,冬麦肌肤的雪白,头发的乌黑,笑起来时的干净清澈,所有的一切都生动地浮在他脑子里,想割舍,太难了。
也许之前对冬麦只有一些心动,现在,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那些心动变成了喜欢,变成了爱。
不能割舍啊!
陆靖安熬了两夜,终于下定了决心,想和冬麦试试。
这个时候的冬麦,听到这个,自然是意外。
她抬眼望着他,看到他眼睛里,看到他心里去:“你不在意我不能生孩子,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愿意?”
陆靖安郑重地望着冬麦:“冬麦,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
冬麦听了这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是感激陆靖安的,陆靖安能说出不嫌弃,她很高兴,很感动。
但是,嫌弃这个词,首先自己位置就低了下来。
在陆靖安心里,他是以喜欢来包容着自己的缺点,他站在光明处对自己说,不嫌弃自己。
冬麦沉默了一会。
她想起来胡三媳妇和嫂子说的那些话,终于点了点头。
陆靖安心里一喜:“你愿意了是吗?那好,明天,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冬麦抬头看他,他很认真,也很急切,她心里便软了,终于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