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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这般笃定,却原来……
她说的是真的,为了体会一把当母亲的滋味,当真与别的男人……
她说的是真的,谁都可以是她孩子的父亲,唯独他不行。
他错就错在,坚信她不会……红杏出墙。
错就错在,他错以为顾玦因为挽挽流掉他的孩子而休掉她,是因为那个孩子是他的骨血。
顾玦缓缓抬头,在太后面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意,“奴才今日所受之屈辱,还望太后日后记得!”
太后心里也觉得颇为过意不去,这顾玦有多傲她知晓,这些年来又是高居九千岁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今当众验身,对他来说,是觉得屈辱了,本身太监就比较在意这种事,那攸关男人的尊严。
但是——
“顾玦,你此话何意?”太后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太后不是给奴才三日期限吗?兴许奴才受不了毒发之痛,受不了酷刑折磨,招了也不一定,奴才只希望太后再重用回奴才之时,记得今日奴才所受。”顾玦淡淡地说。
风挽裳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他的意思是,他有方法全身而退吗?
若是这样,那太好了!
可是,绝不能让他落入萧璟棠手里,若不然,不是真太监也会变成真太监。
可是,距离她预想的事估计还得等上些时辰。
怎么办?
太后极为不悦地瞪了眼萧璟棠,道,“好,哀家记着!顾玦,莫要辜负哀家这些年来的宠信!哀家相信你知道如何抉择才是对你最有利的。”
“太后,还有一事可证明九千岁是否忠心!”萧璟棠下了狠心,拱手道。
“你到底还有何没说完的,统统给哀家说!”太后不耐地厉声喝道。
风挽裳看到萧璟棠投过来的诡异目光,她心里发麻。
顾玦是否净身之事已得到证实,异族身份也得到证实,接下来,萧璟棠所说的也就只剩……
“回太后,琅琊族的由来您也清楚,琅琊族始于遥远的东海,世代严守一批宝矿,不外娶,不外嫁,与世隔绝。琅琊族离开那片海域后,因为海上险峻,他们将宝矿所在的地方画了份地图,已备不时之需。后来,在南凌扎根后,有族人被外边的金钱地位所惑,便带人回去挖矿,最终死于海难。以防再有人生异心,族长有了对策,将地图画在四张帛绢上,选出四个女子外嫁,嫁到哪一家,哪一家便世代守护着那份地图。微臣收到消息,那份破解地图的字谜就在九千岁春夏秋冬都从未离手的小狐狸身上!只需取到那份字谜再对照幽府里的无字碑,一切也容不得他抵赖!”
果然!
风挽裳袖子下的手,愤恨地攥紧,指甲陷入肉层里,很深,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抑制住想不顾一切扑上去杀了他。
如果她此时手里有把刀的话,也许,已经扑上去了。
一个人,怎能卑鄙无耻至此!
一个人,怎能让人恨到恶心的地步!
他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说,没食言,他确实没拿那封信当证据,可他却打小雪球的主意!
“宝矿?驸马,你此话当真?”太后眼前一亮,似乎对那宝矿很感兴趣。
“请太后容许微臣传一个人。”萧璟棠胸有成竹地说。
“准。”太后看向顾玦,虽早已习惯了他何时何地都泰然自若的样子,可此刻,他也平静得过分了些。
只是微一挑眉,似乎也感到很新奇的样子。
萧璟棠没有去看风挽裳,倒是得意地看了顾玦一眼,朝外喊,“李良。”
很快,门开,李良进来。
等到他站在身边,风挽裳扭头看去,这一看,整个人受不了地瘫软在地。
“不!!”她撕心裂肺地喊,不断地摇头,“那不是小雪球,不是……”
那么活蹦乱跳的小雪球怎么可能会躺在那人的手上,血淋淋,全身脏黑,而那双眼机灵的大眼睛永远再也不会睁开。
她扑上去要从那人手中夺回小雪球,却被他抬臂挥开,她站不稳地倒退几步,背撞上身后的顾玦。
他伸手从后边扶了她一把,她转过身来,抬头看他,就见他也是盯着那个李良手上的小雪球瞧,一瞬不瞬,俊脸如霜,凤眸里隐隐跳跃着痛苦的不舍。
“爷,你告诉我,那不是小雪球……”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抓着他的衣袍,摇晃地问。
可是,他紧抿着唇,抿成很冷酷的弧度,拳头一点点攥紧,缓缓收回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不语。
她不信,她不要信!
小雪球是她给取的名,小雪球也是她和他之间美好的一部分,怎可能就这样被残忍地杀害了?
她整个人都是恍惚地,眨着眼,落着泪,松开紧攥在他袖袍上的手,指尖在上边留下点点血迹。
“李良,东西呢?”萧璟棠问。
李良面露迟疑,萧璟棠眼眸微眯,心里有不妙的预感。
“大人,属下并未在此狐狸身上找到任何东西。”李良低着头道。
萧璟棠脸色微变,上前一步,确认,“你确定?”
李良惭愧地点头,“属下里里外外都找过了。”
里里外外!
风挽裳浑身一震,微微一晃,目光沉重地看向那双手上躺着的小雪球的尸首,分不清是污水还是血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大红牡丹的地毯上,滴入她的心里,化为刀刃,生生刮着她的心。
一阵眩晕袭来,原来她怕血。
小雪球,那只爱同她撒娇的小东西,没了。
孩子没了,皎月没了,而今,小雪球也没了,都没了。
两行清泪汹涌滑落,她僵硬地抬头,恍恍惚惚,目光落在李良别在腰侧的佩刀——
不做思考的,她冲上去拔出那把刀砍向萧璟棠。
“萧璟棠,我杀了你!”
沉重的刀见了血,却只是砍中他的臂膀,他闪得太快,她举刀再砍,像疯了一样。
萧璟棠举掌,却还是对她下不去手,只能闪避着。
厅里动了刀,惊动了外头,很快就有禁军进来制止她,夺走她手上的刀,将她押跪在地上。
风挽裳恨得咬牙咬出血,“萧璟棠,你不是人!我恨老天为何让我在九年前遇见你!”
为什么要让她失去她所在乎的一切,她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安排她与这样的禽兽相遇!
太后也没想到风挽裳会疯狂至此,着实吓了一跳。
她捻着帕子,瞥了眼李良手上的狐狸,再看向狐狸的主人。
那张脸此时此刻,有着她从未见过的阴鸷,即便是她看着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冷意拂过。
良久,他冷冷出声,“太后还有何要证实的?干脆让人将整座幽府翻过来,如何?”
太后从他眼中看到了心灰意冷,熟话说,狗急了也会跳墙。她不由得看了眼门外边的禁军,其实她大可马上当场杀了他的,可是,又恐他这背后还有何阴谋。
兵马还未调来,她必须谨慎些。
“驸马,你在哀家面前做了多少没有真凭实据的蠢事了!”她假意厉喝了句,看向顾玦,“这只小狐狸就好好厚葬它吧。至于你……”
她看向风挽裳,“念你是重情,哀家就不计较你方才在哀家跟前动刀的事了。”
说着,起身,作势要摆驾回宫。
风挽裳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直到肩上一松,她赶紧起身上前要抱回小雪球,可是——
“走开!”
冰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铁镣的声响,她已经被狠狠挥开,踉跄地退了好几步才能站稳。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就见他背对着她,挡在那里,不只不让她碰,连让看都不让她看了。
他不让她碰小雪球,他的声音那么痛恨和憎恶,她没有资格去碰小雪球了。
小雪球陪伴他多年,虽然连名字都懒得取,虽然他总爱将它关在门外,可是,她知道,小雪球也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不喜,又怎会同它生气,捉弄它。
小雪球的死对他的伤害不比她少,而且还是以那样残忍的死法。
都是因为她,若非她认识萧璟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们孩子的死,皎月的死,小雪球的死,再是他方才所受的屈辱,以及而今的局面,都是因她而起。
也许,在当初知晓孩子的真相时,她就该死去的,就该。
太后也因这一声厉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迈步离开。
萧璟棠看了眼痛不欲生的女子,然后,别开视线,捂着手上的手,下令,“来人,将九千岁押回缉异司,幽府所有人也带回去!”
“太后方才不是说了让奴才厚葬这只小禽兽?”顾玦冷冷出声,朝外喊,“霍靖!”
走出门外的太后停下脚步,沉吟了下,摆手同意。
霍靖得到自由,忙不迭进来脱下外氅覆上李良手里那团小小的被地上雨水弄得脏兮兮的东西,哀伤地接回。
萧璟棠也只能照做,挥手摆停,“一盏茶!”
风挽裳的目光一直盯着霍靖双手抱着的那具小尸首,失魂落魄。
霍靖走出去,她也跟着走出去,紧跟在后头,跨过门槛的时候,因为太过恍惚,险些跌倒。
此时此刻,她的心只沉浸在失去小雪球的悲伤里,以及自责。
“太后起驾回宫!”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然而,就在太后快要走到府门口时,门外响起了异动,兵荒马乱般的响动。
所有人的脚步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注意力都被门口的响动吸引,唯有风挽裳依然沉浸在失去小雪球的悲伤里,无可自拔。
太后猛地止住脚步,神色丕变,赫然回身看向站在厅门口的男子。
是他的人?
他要造反?!
两千禁军,调动的人马只怕还在路上,若这时候他当着要放手一搏的话……
“太后高估奴才了,除了厂卫,奴才哪来的人?”顾玦冷讽地勾唇,眼里却也是闪过一丝意外。
须臾,门外响起一道清润的嗓音——
“微臣薄晏舟有事急禀!”
闻言,太后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慌色瞬间褪去,朝外道,“丞相进来说吧。”
得到太后准许,门外的禁军才敢让薄晏舟进府。
一身官袍的薄晏舟撩袍而入,清逸俊雅,不慌不忙地来到太后跟前,行礼后,拱手道,“启禀太后,微臣此次前来是带着邢部尚书一道前来抓人的。”
“抓人?”太后皱眉,以为他是来带走顾玦,顾玦知晓她那么多事,断是不能让他跟这薄晏舟走的,“九千岁是异族的事,归缉异司管,所以,哀家已下旨让驸马将他抓回缉异司受审。”
“太后误会了,微臣要抓的人并非九千岁。”薄晏舟不紧不慢地道。
“不是抓九千岁,那你如此兴师动众要抓的是何人?”
“回太后,微臣要抓的人是驸马。”声音温温淡淡,却像快巨石,投起千层浪。
萧璟棠上前一步,“不知本官犯了何罪,丞相大人要抓本官?”
薄晏舟微微直起身,淡淡一笑,“驸马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熟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
太后拧眉,“丞相,速速将话说清楚!”
薄晏舟拱手,“是。”而后,直起身,看向萧璟棠,“不知驸马可有听说过九山十八涧?”
萧璟棠骇然一震,故作镇定地道,“那是令朝廷最头疼的土匪窝,本官又岂能不知道,难不成,丞相大人要说本官所犯之罪与那九山十八涧有关?”
“驸马真聪明。”薄晏舟还很赞赏地给予一笑,“于半个时辰前,天都城门大开之时,有九山十八涧的土匪扮作普通百姓入城,将驸马府上抢夺一空,萧家在天都四街的药铺均被烧毁。难为驸马如此尽忠职守,却不知府上遭逢如此大劫。”
萧璟棠瞠目,怎可能会这样!
不可能!
但是,薄晏舟说的又怎可能会有假!
九山十八涧里的人怎么可能会冒险入城将萧府抢夺一空,还烧了所有药铺。
虽然知晓那里的土匪行径一向疯狂,但也不可能会突然这么做,除非……
他猛地回身看向唯一有可能知道这一切,策划这一切的女人,可是,她此时就像傻了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霍靖后头去埋葬那只小狐狸。
可是,也不可能!
单凭她一人之力,不可能做得到,何况,她昨夜就离开萧府了,也跟他耗了大半夜。
即便可能,萧府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没人来报……
没人……
孙一凡!
是孙一凡!
孙一凡背叛了他,所以这一切事情发生他都没收到消息!
该死的,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孙一凡背叛了他!
好个挽挽,真是好样的,连在萧府多年的孙一凡都能听她的,他还真是低估了她的本事!
收敛震惊,他冷静地问,“如此说来,本官是受害者才对,丞相何以上门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