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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怕了?”
“我没有……”
“既然没有害怕,那就上马跟我们走!”言庆大声道:“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加入进来,想退出可就难了。记得和你父母说上一声,然后去竹园找我们吧。”
“多谢郑少爷!”
窦孝文的眼睛,突然间湿润了。
郑言庆打马扬鞭而去,裴行俨薛万彻上下打量窦孝文,而后笑道:“小子,有胆气!”
沈光走在最后面,从窦孝文身前过去的时候,扔下了二十贯铜钱。
“小子,想清楚,这些钱,可能就是你的买命钱……想通了,就来竹园吧;若是想不通……呵呵,你好自为之。”
击鞠有风险,加入需谨慎!
也许你会死在鞠场上,这些钱就拿回去安家;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别想着加入。
“阿文,你真要去击鞠吗?”
一伙仆人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是啊,我听人说,击鞠可是危险的很呢。前两天他们和胡商鞠战,打死了两匹马,还有一个胡商被打得骨断筋折,据说这辈子都要好不过来。据说他们是要和长安的一帮人较量,那些人出手可是更狠。十天前,南苑那边还死了一个人呢。”
窦孝文深吸一口气,突然弯腰,一把抓起了铜钱。
富贵险中求!
难不成要我和你们这些人一样,一辈子打扫鞠场?不,我要出人头地,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窦孝文很清楚,他没有什么文采,身手也算不得高明。
他有的,就是他这一条命……今天,他要用这条命,来搏上一把,获取远大的前程。
竹园深处,龙门山脚下,有一个小山峪。
山峪中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有一座温泉……温泉周围,十几个古松挺拔屹立。
水雾蒸腾,在空中弥散。
郑言庆等人,就泡在这温泉里面,享受着这一刻难言的轻松。
温泉,在这年月并不稀奇,但大都是被高门大阀,权贵世族们掌握。普通人也享受不到消遣,即便是那些高门大阀,也未必能找到一泉合适的温泉。竹园这座温泉,还是早年间杜如晦和郑言庆在游龙门山时,偶然间发现。这里被竹园遮掩,山谷的入口也不大。加之山峪依在龙门山的偏僻处,所以没有人发觉。
郑言庆让人在这里建造了一座木屋,并把温泉四周修缮了一下,铺上鹅卵碎石。
这也是一个放松的法子。
几个大老爷们泡在温泉里,享受着泉水浸润身体的美妙感受。有道是坦诚相见,此刻这几个人,一丝不挂,岂不是坦荡荡……裴行俨在水里泡着,忍不住舒服的发出一声呻吟。
“兄弟,你这个法子可真好,泡一会儿,浑身都觉着舒坦。”
薛万彻也说:“要是在有一杯酒,神仙也不换。”
郑言庆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呼啦啦从水中站起来,登上了岸。四年修习养生引导书,令他的身体,较之同龄人成熟许多。几乎和徐世绩一样的个头,全身上下更没有半点赘肉脂肪。
不过,他并不是很健壮。
至少和薛万彻那种肌肉男相比,郑言庆的体型略显瘦削。但是在瘦削中,却隐隐透着一种狂野的爆发力。用薛万彻的话说,比气力,郑言庆不行。但打起来,他未必能承受郑言庆的一拳之力。
特别郑言庆领悟了劲力的变化之后,使得他的爆发力更强更猛。
只见他走到山峪谷口,从一堆积雪中,扒出了一个黑色的坛子,晃悠悠走过来。
“上等三勒浆,是前段时间,张三哥派人送过来。
在积雪中冰了差不多一晌午,泡着温泉,喝着三勒浆,冰火两重天,岂不快哉?”
三勒浆,是流行于隋唐时期的一种甜酒。
后世很多人说,三勒浆是胡人专用的烈酒,其实不然。在这个时代,三勒浆更类似于后世的香槟。以特殊的配方加以酿造,入口微甜,但后劲绵绵,很容易喝醉。
在雪地里冰了很久,被温泉的水温一蒸,酒坛子上顿时呈现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沈光从木屋里取出一摞陶碗,将微红的酒液倒进去。
薛万彻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忍不住大叫一声痛快,忙不迭又给自己添了一碗。
薛收笑道:“言庆果然有雅骨……
方津龙门水,有饮三勒浆,嘿嘿,真是痛快。还别说,这么泡一泡,饮一碗三勒浆,我这心里面啊,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咱们觉得别扭,只怕麦肥会更别扭。”
没错,裴行俨等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麦子仲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在这时,党士杰带着窦孝文走进山峪。
“老窦,想好了?”
“诸位公子,孝文想好了!”
“既然已经决意,那就下来吧……”
好在裴行俨薛万彻这些人,都是性情豪放之辈,而薛收姚义,也颇有些特立独行的风骨。否则莫说窦孝文,就算是徐世绩和沈光,也没有资格泡在这温泉中。
窦孝文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把衣服脱了,光溜溜跳进温泉。
泉水烫的他入水后不由得一呲牙,这边沈光已端着一碗三勒浆,到了窦孝文面前。
“今日好痛快,如此风景,言庆何不赋诗一首呢?”
郑言庆这时候已经连喝了三碗三勒浆,那酒劲儿涌起,让他不由得豪兴大发。
什么韬光养晦,自污其名,他都已忘记。
醉眼朦胧,看了看其他几人,郑言庆从岸边抄起一根木棍,轻轻敲击手中陶碗。
“姚义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
沈光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
很不移封向酒泉,世绩日兴费万钱。
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
元庆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
晈如玉树临风前……”
薛收也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郑言庆居然会用眼前这几人应景赋诗。先是窦孝文,而后有沈光,再之是徐世绩,待到裴行俨时,只见裴行俨乐得咧嘴大笑。
“该我了,该我了!”
薛万彻指着自己的鼻子,急得哇哇大叫。
郑言庆满上一碗三勒浆后,一饮而尽,盯着薛万彻看了半天,只让薛万彻这心肝扑通通乱跳。就在他以为言庆要以他为诗的时候,郑言庆却把目光一转,落在了姚义身上。
“姚义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
姚义信佛,却又不计荤腥。此时,他正上身伏在岸边,醉态酣然,似已熟睡。
“我呢,我呢?”薛万彻大声叫道。
郑言庆此时已有点清醒了,他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接下来李白一斗诗百篇,又该如何为之呢?薛万彻催的急了,他一咬牙跳过了这一段,唱道:“伯褒三杯书圣传,脱帽露顶父兄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伯褒,是薛收的表字。
薛收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点头。
可这李白……言庆心道:反正已经无耻到这地步了,索性就再无耻一点吧。
“言庆一斗诗百篇,洛阳城外谷中眠。天子若呼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
薛收等人同时抚掌。
言庆这一番话语,倒似乎正应和了他早年‘士甘焚死不公侯’的风骨,无视功名。
薛万彻真急了!
哇呀呀暴怒大叫,“言庆,我呢,还有我呢?”
估计逗的也差不多了,郑言庆这才歌道:“薛三五斗方卓然,瞠目欲裂谁敢言?”
“哦……”
薛万彻张大了嘴巴。
这家伙喝多了酒,似乎好发酒疯。之前在长安打伤了宇文成基,就是因为他酒后发作。此君喝完五斗方有醉意,可这酒劲起来,瞪大眼睛,眼角好像要裂开一样,四座沉寂。
薛收等人先是一怔,突然间齐声大笑。
一首八仙歌,令所有人心中不再感觉沉重。薛万彻则赧颜坐下,片刻之后突然问道:“我喝酒之后,果真如此?”
此言一出,又引来一阵轰然笑声。
郑言庆浸入水中,猛然钻出来,把湿发一甩,水珠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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