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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国内一流的设计师,听说不接小案子。”
她婶羡慕地说:“你妈没白养你,这几年你供你弟弟上学,养你妈。”
她叔和她婶总算走了,温浅现在心情不好,她妈的病情严重,医生的意思没有治疗价值,瞒着她妈,不能让她妈知道。
范小琦轻轻推开门进来,季淑云招呼范小琦,“小范,你来了。”
“我今天休班,听说阿姨病了,来看看阿姨。”
温浅走的第二年,温强考上大学,去了南方,范小琦经常从超市买菜去看季淑云,温浅走时的嘱托,后来跟温薄好了,休息时,跟温薄两个人过去,买菜做饭,温浅挺感激她的。
温薄送走他爸和他妈,来接范小琦,给温浅和她妈买了午饭,季淑云吃了一点粥,癌症晚期身体弱,吃得很少,吃完午饭,季淑云乏了,睡着了。
温浅在对面床上靠坐着,想医生说的话,癌症晚期,基本没有治疗价值,减少点患者痛苦,儿女多陪伴患者身边,她暂时不能回西部,听大夫的意思,她妈最多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她心如刀绞,她妈这一生太苦了,这两年跟她继父离了婚,刚过几天消停日子,人已经油尽灯枯。
半夜乘飞机,一早直接感到医院,温浅实在困倦,坐着睡着了,季淑云睡一会就醒了,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虽然医院检查结果大家都瞒着她,她看医生用药,心里多少明白些。
她侧头看着熟睡的女儿,这几年都是女儿支撑这个家,她跟温庆林离婚后,温强考上大学,大学的费用都是温浅拿,温浅不让她出去工作,定期寄钱给她,季淑云叹口气,嗫嚅,“这孩子命苦。”
日落了,屋里的光线微黑,温浅悠悠醒来,一觉睡了很长时间,温浅坐起来,看她妈醒了,说:“妈,我去医院食堂打饭。”
医院食堂四点开饭,温浅买了一个鸡蛋糕,一个小米粥,又打了一个馒头,一个炒菜。
季淑云吃半个鸡蛋糕,温浅因为她妈的病上火,咬了几口馒头,吃不下去了。
病房屋里有盥洗间,温浅洗干净餐盒,又拿热水壶烧水,水烧热,倒入脸盆里,兑冷水,拧湿毛巾,给她妈擦脸擦手,倒热水烫脚。
忙完,看外面天整个黑了,她拉上窗帘。
季淑云一直望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心里矛盾挣扎,一想到自己这个病,自己有数,活不了多久,一件事埋藏在心底二十年了,临走之前,她决定告诉女儿,如果现在不说,永远没人知道真相,这个秘密带走了,无人知晓。
终于下了决心,轻声招呼一声,“浅浅,你过来,妈跟你说点事。”
温浅看她妈神情挺郑重,有些紧张,怀疑她妈已经察觉,问病情的事,她走过去,思忖她妈问起如何应对。
季淑云抬手把女儿额前碎发撩起来,女儿昔日额头的伤疤已经没了,她低柔声说;“浅浅,妈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你别埋怨妈。”
“妈,你好好养病,有事病好了再说。”
温浅怕她妈累着,季淑云现在已经体力不支,久坐都觉得累。
“不,妈现在不说,怕来不及了。”季淑云拉着女儿的手,“浅浅,你听妈说,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是我捡来的。”
“妈,你病糊涂了?”
温浅吓了一跳。
“妈没病糊涂,你听妈告诉你,妈当姑娘时,有一次回家路上,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马路中间哭,那个小女孩就是你,当时,天很黑,下雨了,天空电闪雷鸣,道上没有人,妈看你可怜,把你领回自己家,想你可能跟家人走散了,你当时小,问你几岁,你比划四个手指,妈才知道你四岁,你别的说不清楚,妈看你穿着衣裳很好,心想你家里富裕,孩子丢了,你父母指定来找,找不到一准着急。”
季淑云身体虚弱,提上一口气,接着说:“第二天,我领着你到派出所报警,一问,派出所没有报警说丢孩子的,派出所的同志联系附近县镇,没有报案丢孩子的。”
温浅吃惊地瞪大眼睛听着,没打断她妈,她妈继续说:“我们那里是小地方,靠铁道边,一天过一趟火车,后来有人说看见一个挺漂亮的年轻女人领着一个小女孩从火车上下来,那个小女孩好像是你,当年没处找人。”
季淑云叹口气,“你四岁了,还不会说话,你扯着我衣襟,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我哥嫂让我把你送人,说我一个未婚姑娘,领着你怎么嫁人,我想把你送人,没有领养,派出所让我先养着,说等找到你父母领回去。”
季淑云停顿了下,“后来,没有你父母的消息,我舍不得把你送孤儿院,我父母早已过世,我跟哥嫂,你舅舅家生活,我带着你不方便,本来家里不富裕,我干临时工,挣不了多少钱,后来有个远房亲戚给我介绍你继父,我带着你嫁到这里。”
季淑云说累了,不住地喘息,温浅赶紧给她妈捋胸口,季淑云话说多了,疲倦,一会便睡着了,温浅给她掖好被子,然后走出病房。
医院内科的一侧走廊,没有灯,黑乎乎的,窗子开着,温浅站在窗前,回想她妈今晚说的话,她从来没怀疑过她不是她妈的亲生女儿,一天当中,经历太多的意外和打击。
她靠在窗边,早春的夜晚,凉风习习。
简帛砚站在走廊黑暗处,看着她,窗外朦胧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削肩垂下,纤细的背影说不出的悲伤和落寞,简帛砚的心揪紧,他刚想迈步过去,走廊一端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温润的声线叫了声,“温浅。”
温浅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卫奇走过来,走到她跟前,近处盯着她的脸,“你哭了吗?”
“没有,风迷眼了。”
“温浅,从我认识你,你一直很坚强,原来你也有软弱的时候。”
卫奇拍拍肩,“我的肩膀你可以靠。”
简帛砚攥拳,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目光像鹰一样犀利。
温浅没有过分的举动,寂静中传来她轻轻的声音,“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很忙?”
“我怕你晚上吃医院的饭吃不惯,给你买了粥送过来,趁热,你吃一点。”
夜风从窗户吹进来,两个人低低地说着什么,一同往病房走去。
十几分钟后,病房门打开,温浅送卫奇出来,站在病房门口,小声嘱咐,“开车小心点。”
“你也早点休息,注意身体,我明天过来。”
两人的关系看似很密切。
卫奇走了,温浅关上病房门,季淑云这会又醒了,她一天有大半的时间睡着,唤了声,“浅,你刚才出去了?”
“屋里有点闷,我出去凉快一会。”
“浅,我刚才做梦了,梦见你舅舅和舅妈,梦见我没出嫁时,住过的屋子。”
“妈,我明天带你回老家。”
“真的吗?浅。”
“真的,妈。”
简帛砚接到内科主任的电话,季淑云已办理出院手续,他赶到医院时,站在空空荡荡病房里,人去屋空,他的心瞬间空了,病房的窗户敞开着,凉风灌进屋里,呼呼地往他空了的胸膛里灌。
温浅带着她妈走了,没告诉任何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