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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是他不好。”
“喂,你这样说你爸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白狐不管,执拗着抱着他。
“滚蛋,要你一小崽子安慰我。”
白狐擦着他的眼泪,许君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破涕而笑,他忍不住捏着白狐的脸蛋:“你呀,这么小就会安慰人,不知道比你爸强多少,将来一定也是个祸害,要不……我现在就替天行道,除了你?”
白狐还想说什么,许君拍拍他脑袋:“好了,再赖在这不走就很难看了。你看我在这他都不敢回来。”
他哆嗦着腿下床,撑着墙壁一步步挪到外面,白狐抱着他的外套跟在后面:“山兔!”
“在!”
“去备车。”
“不用送我,我车在外面。”
“你这样怎么开车,别逞强,还是我送你。不,不是送你,我得跟你一起回去。”
许君看着他,说:“不用了。”
他不想再留任何一点念想。
白狐待在原地没动,山兔把车停在门口对许君招手。
“好冷啊。”许君佝偻着身子,搓着手对白狐挥挥:“快回去吧。”车绝尘而去,毫不留恋。
白狐仍站在门口,天上有雪花飘下来,落在他耳朵上,他转头,雪女飘在半空中:“晴明大人?”
白狐一愣,他已有许多年没见过雪女了。但他知道她不是为他而来。
他内心住着一个魔鬼,每当他蠢蠢欲动之时,晴明必须靠着药物来压制他,但是他明白,那人就是他,他就是那人,两人本是一体,他强硬地想去除掉另一部分,然而到头来却束缚了自己。
真是得不偿失呢,那人说。
“晴明大人,太好了,昨晚我就感觉到您苏醒了,只是大天狗大人张开了结界,我没能进去,现在特来告诉您,之前您让我找的另一把刀已经有下落了。”
晴明不说话,雪女是把自己当成那个他了。他敛去心思,学着那人的语气,冷然道:“在哪?”
之后的日子,晴明去了趟酆都,崔判官仍坐在案几后奋笔疾书,似乎林锦年的事对他毫无影响,也是,只是一介小小城隍,即便擅离职守,也不会带来多大动荡,地府的工作万年如一日,繁忙却有条不紊。
许君自小鬼那里得到了林锦年的情况。他辞了城隍一职,在酆都前吐了金子,他说他想再感受下人间的繁华盛世。
许君知道他只是在为自己当年杀死妻子的事找借口,但许君无法责备他,于私,他确实是罔顾人伦,于公确是有功于这天下。
崔判官停笔:“我案子断得多了,从来都是杀伐决断,只是有些事原本没有对错。”
许君也唏嘘不已,孟婆端着酒杯:“想那么多作甚,快来尝尝我新酿的酒,保叫你们不醉不归。”
这件事情中,最高兴地就属孟婆了,听说林锦年在酆都城门吐出的金子足有一人高。
从酆都回来后,小座敷发现他麻麻这几天都不太对劲,似乎有点……活泼的过头了。
比如,平时懒得动弹,一到周末就睡觉的人今天竟然主动要求要带她去爬山。
小座敷眼神从收拾行李的许君身上移到眼前的书上。
“当一个人的行为模式短期内出现较大变化,就应该警惕,这很有可能是抑郁的千兆!”
“小座敷,你在干嘛,粉裙子跟蓝裙子你要穿哪个?”
小座敷把那本名为《心理学浅析》的书放在屁股底下。看来麻麻的真的有问题呢,他郁闷地想。
“快走。”
“来啦。”
算了边走边想办法吧。
路上,许君开着车一路慢行,离过年就剩几天时间了,许多在a市打工的人都在往城外走,本来就堵的交通一下子仿佛瘫痪掉。
小座敷坐在儿童安全椅上,麻麻今天似乎还没有抱怨过诶,要放在往常,早都不耐烦抽烟了。
然而许君只是在等车间隙,把玩着一根烟。
小座敷从后面递给他一点火,他竟然没接,天,太反常了!看来她妈妈的病还很严重啊。
书上说,这种情况呢,需要家人的关怀,一定要多聊天来了解病人的想法。
于是小座敷开口:“最近都没有见到白狐呢。”
诶?麻麻有反应了诶,看来书上果然说得没错:“放假了我都没见他了,还挺想的,为什么白狐不住我们家了?”
再接再厉:“话说白狐长得真的挺像晴明大人的。”晴明大人曾经叮嘱过他不要透漏自己的身份。
许君快抓狂了,但是对待小孩子要温柔,他笑着揉揉小座敷的脑袋:“因为白狐有爸爸呀,他不需要住我们家。”
“爸爸,你手好重。”
“哦。”没控制好力道。
好在前面的车子启动了,许君缓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将这种诡异的对话进行下去了。
达到山脚下时已经是十点钟,许君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书包给小座敷背上,他背了同款的大书包。两人牵着手,与众多踏青的家庭一样,走在人群中。
a市地处北方,北方的山有北方的特色,不同于南方群山的秀,北方的山更加陡峭,打眼望去,怪石嶙峋。
这种山并不好爬,到了险处更是难走,而且通常前面的人不过去,后面的人就无法通过。
许君跟小座敷就被堵在了这,前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却都没有动弹,许君看看表,大概有十分钟了这个他都没往前挪一步。
周围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许君让小座敷抓好绳索,其实他根本不用担心,就算小座敷掉下去,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许君独自往前张望,见一个女生蹲在地上,似乎被吓得脚软不敢走了。许君一手抓着锁链,跟前面的人一一换了位置,这才到了女生跟前。
他拍了拍女生的背:“怎么了?”
女生闭着眼根本不愿意睁开,见有人拍她才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熟人。
许君惊讶道:“梁老师?”
“啊,是左福的家长啊。”梁老师的声音颤颤巍巍地,极力地维持在家长面前的尊严。
然而她突然发现左福竟然不抓锁链就走了过来,要知道他们脚下可只有一条手腕粗细的锁链供人踩着。
“小心!”梁老师一手抓着锁链,另一手去拉左福,然而锁链之上,本就不好掌握平衡,她的重心一移,整个人立刻翻下去。
周围人一片惊呼。
许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左手:“梁老师!”
“啊啊啊啊——”
“别怕,我抓紧你了。”
然而许君所能借的力也只有一只手,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把另一个成年人拉上来。周围人大多自顾不暇,竟然没人伸出手。
许君正犯愁,忽然有人抓着他的胳膊,一点一点的把梁老师往上拽,好不容易上来,许君松了口气:“谢谢……”
话到了一半忽然止住,那人离他很近,那种清新的气息十分好闻,他转头,晴明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他手一松。
“小心。”晴明半抱着他。
“没事,”许君侧过脸不去看他,不着痕迹地挣开晴明:“梁老师,你怎么样?”
“我……”梁老师大喘着气:“没事,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没事就好了,”许君道:“是左福吓到你了。”
小座敷怯怯地跟梁老师道歉。梁老师满脸尴尬,她完全没想到小孩子的平衡感可以这么好。
许君伸出手:“我们先过去吧,梁老师你可以吗?”
“啊,谢谢。”梁老师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在许君手上。
“抓紧了,跟着我走。”
队伍终于又动起来了。走完锁链紧接着是一大块空地,梁老师刚才崴了脚,这会已经走不动了。她坐在石头边上从包里拿出水递给许君,许君推辞不过接了,他低头不想看见对面的人。
与平时西装革履不同,晴明今天换了身运动装,爬山嘛自然穿运动装合适点,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剪了头发,细碎的头发只到耳边,露出完整的耳朵。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一定跟早上小座敷喋喋不休谈论他有关!
许君不看他,但他知道晴明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
他压下心里的烦躁,对梁老师说:“你这样没办法再爬了吧,我送你下去?”
“可是你才刚来,还没到山顶呢。”梁老师不愿意,别人是来爬山的,为了她一个伤病员就放弃难得的假期,她可是会愧疚的。
许君看着小座敷满脸的期待,实在不忍心,可是又不能丢下梁老师。
“我来吧,”晴明推了推眼镜,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喊许君的名字:“你跟小座敷去玩,梁老师我来照顾。”
“爸爸,走嘛走嘛。”
许君只得牵着小座敷地手,继续往上走。这样也好,不用看见那人。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们刚上到半山腰,雨就下起来了。
许君给小座敷套上准备好的雨衣,刮刮他撅的老高的嘴:“下次爸爸再带你来好不好。”
小座敷很想说不好,可是他也知道这么大的雨只能回去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到了之前梁老师休息的地方,许君在人群中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大概是先回去了吧。
雨越下越大,到了后来简直就是瓢泼了,许君抬着头望着天,只见乌云盖顶,天地间连成一道巨大的屏障。
似乎,有点不对劲。
“小座敷,”许君紧紧拉着他的手:“你先回手机里去。”
“嗯。”小座敷被淋地不行,许君带着他找到了一处避雨的石头下,他左右瞅瞅,见没人立刻化成一缕青烟钻到游戏里去了。
许君靠在石壁上,右手捻一个指觉,算了半天,竟然是大凶之兆。
不对吧,他出门明明看过黄历的。莫非最近心情不好导致水平下降了?
正当他疑惑着,有人从旁边转过来,挤到石头下。许君一愣,抬眼,金边眼镜下那双黑色眼正盯着他。
许君转身就走,却被晴明拉住。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晴明的力气很大。
他转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外面雨大。”
许君不发一语继续往出走,他并不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与那人一起待着。现在想想,自己以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晴明跟着出来,一直在他身后走着。
许君停下来,转头问:“梁老师呢?”
雨水顺着晴明的脸留在地上,晴明显然没有带雨衣,他说:“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许君狐疑地看着他:“让你照顾个女人都能把人弄不见?你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许君莫名地生气。眼前的人哪里看着都碍眼,他甩开晴明的手,大步往前走,然而雨天路滑,他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现在因为生气一时给忘了,一下摔了出去,晴明见状飞身扑过来抱住他,两人在乱石上滚了一圈。
许君起来时觉得全身都痛,石头都是不规则的形状,戳在人身上特别疼,简直比从楼梯上摔下去还疼。不过他还算情况好,毕竟摔下去的时候晴明抱住了他。
他爬起来,低头去看,晴明裤子被石头刮破了,露出淤青的大腿。
“没事吧。”许君忍者全身的痛伸手去捂住伤口,雨水哗啦啦往下流:“会感染的。”
晴明摇头:“你没事吧。”
许君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样?如果说以前是他会错意,可在两人发生关系后,逃避的那个人又演起了深情?
他手下越重,晴明眉头紧皱。
疼吧!特么疼死你。
“笑!”许君心里烦闷,他是真的没心思跟晴明周旋,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不爱,他想得很清楚,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信不信我丢下你,让你烂在这。”
“这雨不对劲。”
许君不说话,晴明见他沉默便也不说了,气氛一时冷淡下来,雨太大了,幕天席地的,许君也从中嗅出一点不同的味道。
两人在这淋雨也不是办法,许君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参扶着晴明往刚才躲雨的石头走去。
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许君暗骂自己,不作不死,要是刚才好好在这呆着,他也不至于淋了个落汤鸡。他把雨衣脱下来,突然感觉有风从背后吹来,他仔细往里面一看,发现里面有个石洞。
真是天助我也,许君先挤进去看了看,这个石洞很大,四周有许多空隙通着外面,看来应该没有问题,他出去把晴明扶进来。
许君问小座敷要了几盏火,拿出来摆在地上,他脱下外套,放在火边烤。里面的衣服到底脱不脱呢?许君犹豫着,脱了吧太冷,不脱就这样湿着黏在身上确实不好受。
正想着,那边晴明脱光了上衣,许君一下蹦起来:“你干嘛。”
晴明动作一顿,接着又穿了回去。
两人别别扭扭地坐着,许君不时查看外面下雨的情况,按理来说,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然而这雨下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停。
照这个下法,处在下游的a城肯定被淹了吧。
许君不断的动着脑子来,似乎这样就能抵抗那种寒冷的侵袭。
一片静默中,只有火光微微晃动。忽然晴明开口:“这样不行。”
许君已经冻得牙齿打颤了,晴明强硬地脱了许君外套,脱他里衣时,许君小小地挣扎了下,随即被晴明按着剥了衣服。
晴明迅速地脱了自己上衣,然后把许君抱在怀里,两人靠着火依偎着。
许君半天才缓过劲,他一把推开晴明:“够了,我受够你了。”说着提着自己还没干的衣服往外走。
晴明抓着他:“不能出去。”
“不用你管。”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哇塞,”许君不怒反笑,一边是恨自己竟然甩不开他,另一边是觉得晴明的态度实在是太可笑了:“现在你来管我了?那天你人呢?”
“好,我理解,不就是滚了个床单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子是男人,不需要你负责,你放手。”
晴明忽然叹口气,下一刻,许君只觉的自己的背被按在冰冷的墙壁上,而晴明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