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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是叫人家小白脸干什么?人家好歹是新科状元!”靖临略微批评了初雁一下下,随后继续问道,“就没什么问题?”
初雁摇头:“这个小白脸本身到是没什么大问题。”
靖临也懒得跟他纠正这个小白脸的称呼了:“那你的意思是?”
初雁眉头微蹙,摸着下巴说道:“我觉得,瀛洲有问题。”
靖临下巴一扬:“继续说。”
初雁道:“你刚登基的时候,瀛洲是财力雄厚但兵力微弱,这么些年过去了,瀛洲的财力依旧十分雄厚,但兵力却在万年间不知不觉中提了七八成,若非因为去查这个小白脸,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
靖临明白初雁什么意思,兵力万年间提升了七八成,也就是一千年提升了不到一成,确实是属于神不知鬼不觉的类型,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看着靖临点头,初雁才继续说道:“查完这个小白脸后,我就去翻了翰林院的人事薄,发现近些年朝堂之中瀛洲户籍的官员数量在不断增多,也就是说如今的朝堂内瀛洲势力非常大。”
靖临神色一凛,问道:“大到什么程度?”
“三党皆有,反卫党居多,中立党次之,亲卫党些微。不过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皆是些无关痛痒之职,最高官位的就是尧歌,掌武曲星君之位。”初雁直言不讳的说道,“尧歌就是瀛洲人士,我曾查过他的底细,入仕前期官路异常坎坷,随后弃文从武,在参加了一场斗法大会后却突然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至星君之位,仕途异常顺利,令人咂舌。”
靖临眉头微蹙:“所以,你怀疑有幕后推手操纵一切?”
初雁也不和靖临绕弯子,言简意赅道:“我怀疑瀛洲帝君玄沥。”
靖临微微点头:“和我想的一样。但瀛洲籍朝堂官员增多和兵力增强这两点虽说可疑,但可疑却又不足以构成问题,只能说明瀛洲在本君执政这些年中越发的强盛了。”
初雁接道:“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玄沥是治理有方还是另有野心。”
“有理。”听完初雁的话后,靖临略带担心的看着他,问道,“查的时候没人发现你吧?”
初雁摇头:“放心吧,没有。”
“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干,要是你觉得非查不可,行动之前先跟我说一声,我好歹能给你打个掩护,万一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不活了?”这么多年下来,初雁利用明月阁的势力暗中帮靖临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乱臣贼子,肃清了不少朝堂逆臣。虽然靖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查的,虽然明白初雁是在帮她稳固君权、治理朝政,但靖临确实不想让他这么干,不是因为猜忌初雁,而是害怕他被人发现。
非常怕。
自她继位以来,初氏神卫本就饱受争议,能让他继续接管九重天防御军与防御阵已实属不易,就这还是靖临和独孤求醉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压力才争取来的。
靖临知道初雁是为了帮她才这么做的,可是别人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初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摸人底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蛊惑君心左右朝政”的罪名。
初雁也知道靖临在担心什么,笑道:“怕什么,不是有你罩我么?君怜无是非,老子总要担当得起雁妃的名头。”
靖临眯着眼审视初雁片刻,突然伸手勾起了初雁的下巴,先是摇头“啧啧啧”了几声,道:“多可怕的小美人儿,仗着本君的恩宠就敢有恃无恐胡作非为,你说说反卫党能不怕你么?”
被当小美人儿调戏了的初雁也不生气,看着靖临问道:“你怕我么?”
靖临还调戏忘我了,身子朝前一探,手一旋四指一并,同大拇指捏着初雁的下巴,挑着眉邪邪的笑道:“多好的美人儿啊,本君怎么能怕你,本君疼你还来不及!”
初雁也将眉头挑了起来,问道:“说说,有多疼?”
“呦,美人儿还挺计较,容本君想……”
“哥哥。”
一声无波无澜、平静至极的叫唤,打断了靖临的话语。
如被当场捉奸了一般,靖临当即大惊失色,一把松开了初雁的下巴顺带着一脚踢开了他,而后强忍着从脚上传来的剧痛正襟危坐在台阶上,故作淡定的朝着南侧通向外院的月亮门洞看去,随后又是一惊:“嫣儿,你怎么来了?”
此时靖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月亮门洞中间,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靖临和被踹翻在地的初雁,黯淡冷漠的神色之中,幽幽的散发出几分刺骨寒意。
……
讨好
靖临还没来得及跟自己妹妹解释点什么,靖嫣转身就跑走了,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靖临还当是自己那浪荡行为把嫣儿吓着了,刚想起身去追,奈何一把被初雁横抱了起来,并强制性的抱回了屋里,为她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后才罢休。
初雁考虑着靖临的脚伤了行动不方便,本是想让靖临就在他的屋里睡下了,他去隔壁书房睡,晚上有什么事了喊一声他就能听见。
可靖临说什么都不愿意,一定要回神君阁住。
神卫还当神君是嫌弃他,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神君一见她的大美人儿生气了,就赶紧哄,解释自己不在神卫阁住不是因为嫌弃美人儿,而是担心这事儿传到反卫党的耳朵里就又是一个把柄,再被他们扇扇阴风点点鬼火,搅得朝堂又是一番风雨。
初雁瞬间明了靖临原来是在担心他,其实靖临的担心在他看来都是不必要的,因为只要靖临相信他,他就什么都不怕。
他愿意为了她承担一切腥风血雨,只要能让他在身边陪着她。
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也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初雁还是将她送回了神君阁,随后就在她门口守了一晚上,生怕她晚上有事而行动又不方便再摔倒了,无论靖临怎么劝都不走。
初雁在门外站了一晚上没睡,靖临在屋里心疼他所以睡的也不踏实,于是乎第二天早上朝的时候神君与神卫齐刷刷的顶着个黑眼圈出现了……
这一景象,也是令朝臣们齐刷刷的浮想联翩……但又因没有真凭实据,那些个反卫党只好忿忿不平的偃旗息鼓。
且这一息呀,就是两个月,朝堂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甚至搞得神君心里还毛毛的——反卫党这一段怎么就这么老实?竟然连九重天牢动荡的事情都没有提。
这……有鬼啊!
虽然平静的不合理,但是神君也乐意偷得浮生两月闲,终于有空和自己的妹妹好好沟通沟通感情了。
说来也意外,当神君刚想和自己妹子亲近亲近,表达表达自己身为兄长的关心爱护之情时,妹子就主动了来亲近自己了。
搞得神君着实惊喜,同时感慨毕竟血浓于水,真是不一样嘿!
事情是这样的,在靖嫣被“吓跑”的第二天下朝后,靖临刚准备带着初雁去皎月堂溜达一圈,安抚一下自己妹子昨晚那被吓坏了的情绪,孰知前脚刚一踏出朝华殿的大门,神君就看到了在茫茫云海中等候多时的妹妹。
神君是从靖嫣那早已被清冷云雾打湿了的衣衫与秀发上做出“等候多时”这个结论的,再一看自己妹子那被冷雾冻得苍白的小脸,这可是给神君心疼的啊,不行不行的,伸手就要去脱外袍给妹妹披上,奈何手刚一摸到衣服就尴尬了……因为朝服没外袍。
下一瞬神君立即将目光转向了神卫,然后,更尴尬了……红衣黑甲这个标配啊,实在是,脱不下来一件。
随后尴尬万分的神君将无法讨好妹子的愤懑尽数发泄到了神卫身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去给嫣儿拿衣服啊!”
受气包神卫:“……”
妈.的从小到大你就会欺负我!
虽然心头万分无奈,神卫也不得不摆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良好表现,立身禀拳喊了声:“是。”言毕立即转身离开了。
初雁离开后靖临立即跑到了自己妹妹的身边,然后,又尴尬了……因为自从嫣儿长大后,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妹妹接触过。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她的身份却是个男人,是神君,所以男女有别,而这又不是小时候,自然是碰不能碰,摸不能摸,看着自己妹妹冷的浑身发抖都不能给她捂捂手,所以神君只能干着急。
奈何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神君急的发慌的时候,妹妹突然眼圈一红,哭了。
哎呦这给神君吓得啊,越发的慌张,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初雁,奈何神卫已经被她指使走了,早就没影了,既然神卫指望不上,那神君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看着妹妹哭的楚楚可怜,神君心里那个疼啊,立即抓着袖口手忙脚乱的给妹妹擦眼泪,慌张道:“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削不死他!”
靖嫣低头不语,依旧可怜巴巴的掉眼泪。
这时朝华殿门口刚好有几位朝臣路过,而靖临也是个要脸的神君,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立即搂着妹妹的肩头把她拉走了,低声哄道:“先回家,回家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起身回神君阁的时候,靖临的目光无意间略过了路过的那几位朝臣。
匆匆一眼,神君觉得自己似乎在那几个人中看到了新科状元的身影。
带着妹妹回到神君阁后,靖临立即让自己的小美人儿们去拿干毛巾准备亲手给妹妹擦头发,孰知毛巾刚一到手,还没来得及献殷勤,低头哭了一路的靖嫣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的哽咽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哎呦这话给靖临说的啊,心口一颤一颤的疼,当即就回道:“不可能!哥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哥最喜欢的就是你!”
靖嫣抬起头,含着泪看着靖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医谷去?”
合着是因为这事想不开哭了?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随后靖临长叹了一口气,认真道:“因为九重天不好,我想让你活得更好。”
可是我活的,一点也不好。
我失去了在九重天的所有,也没有在医谷得到想要的那份情。
虽然心似冰窖般凉,可靖嫣却依旧表现得楚楚可怜,甚至委屈十足,刹那间眼泪流的越发的厉害了:“那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靖临笑,一边用毛巾为靖嫣轻轻地擦眼泪,一边温声道:“哥若去看你了,你的海阔天空就没有了。”
自从初雁被扣上了“蛊惑君心左右朝堂”的罪名之后,靖临就学会了护则私护这个道理,她将靖嫣送入医谷近万年而不顾,看似冷漠无情,可这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保护?
她若是将靖嫣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么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她的妹妹不放,并且用利益的秤杆来衡量神君的妹妹能换来多少权利与地位。
可她若是对靖嫣不理不睬,甚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几分疏离与排斥,那么效果则大不相同——神君轻视的妹妹,自是用处不大,即使和亲,也是弊大于利。
因为懂得众人趋利避害、攀龙附凤的心理,所以靖临选择了一种最冷漠的方式来保护、关心自己的妹妹。
直至手中君权稳固,九重再次兴盛,靖临才敢将最疼爱的妹妹接回九重天。
而靖临所有的用心良苦,靖嫣统统不理解,并统统当做了驴肝肺……
困情之人总是极端的,她心头业障已被勾起,再放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靖临不知靖嫣心头怨根所在,还当妹妹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单纯的不懂事才会这样,随后靖临朝着靖嫣温和一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玩笑道:“长这么大了还闹脾气哭鼻子,也不嫌丢人?”
靖嫣依旧在流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觉得哥哥对我还没对雁哥哥好。”
呦,合着昨晚不是被吓跑了,而是因为心里不平衡被气跑了?
想着妹妹因为自己对初雁好心里不平衡了,靖临还挺高兴,这说明妹妹还是在乎她这个哥哥的啊!
于是笑道:“你这飞醋吃的比谁都怪!我哪对他好了?不信你出门问问,本君哪个月给他发过月俸?”
靖嫣怔了一下,立即问道:“为什么不给雁哥哥发月俸?”
靖临言简意赅:“因为我对他不好啊。”
靖嫣这才破涕为笑,再次满含期待的看着靖临,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真的没有不喜欢我么?”
“真的没有!放心吧,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言毕靖临犹豫了一下,朝着靖嫣伸出了双臂,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啊?”
靖嫣倚在靖临肩头,乖巧的点了点头,含着泪的双眸明明是楚楚动人,而内里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了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
以此事为开端,从此之后的俩月,神君过得不能再舒坦,朝堂风平浪静,反卫党也不再闹幺蛾子;妹子温顺乖巧,和小时候一样天天粘着她这个哥哥,甚至每晚在她批折子的时候都回来给她送一盅亲手炖的燕窝吃。
虽然靖嫣的行为会在无意之间露出几分刻意的讨好,但靖临并未多想,反而十分心疼这个妹妹,甚至还极度愧疚,因为她觉得妹妹这样做是因为太没安全感了,是怕她这个当哥不要她,再把她送走的原因。
所以靖临就加倍的对靖嫣好,简直是有求必应。
靖嫣每晚来送燕窝的时候都会坐下来和自己的哥哥聊聊天,说说话,闲聊之时,总会对九重天的过往表现出极大地兴趣,缠着靖临给她讲。
既然妹妹问了,靖临就讲,当然也不会直言不讳的全部对她讲述,毕竟有些过往十分残忍与血腥,她不想吓到自己妹妹,于是就避重就轻的讲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某天晚上靖嫣无意间提起了九重天牢,靖临就将九重天牢的来历及其间过往对自己妹妹稍微讲了讲。
一听九重天牢上被初代封印之神加了五道威力无穷的封印,并且历代封印之神每隔三千年都要将其上的封印加固一次,靖嫣立即瞪大了眼睛,略带惊恐的问道:“那……那怎么进去?”
靖临看着妹妹跟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一样,故意说道:“那当然没那么容易进去!金木水火土五道封印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谁敢硬闯九重天牢,必定会被上面的封印削的魂飞魄散!”
站在门外的神卫听着神君在屋里出言恐吓小妹妹,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听完靖临的话后,靖嫣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那,那怎么办啊?岂不是没人进得去了?”
靖临得意一笑:“本君当然可以进去。”
靖嫣的神色中立即充满了好奇:“哥哥是怎样进去的?”
“哥有神君令啊!”言毕靖临还特意从怀中摸出了贴身放置的神君令牌。
那是一块手掌心大小的四方形碧玉令牌,玉质细腻光洁,触手温润,令牌中央雕刻着一个象征至高无上的“君”字,其上的一笔一划皆是飞龙之形,看上去霸气十足。
靖临轻轻地摩挲着这块神君令,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固执己见的和君父做对抗,甚至以太子身份威胁君父,非要让初雁留在九重天的事情。
随后她的唇角缓而微的勾了起来,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苦笑。
靖嫣看不懂靖临此时的神态,但她的语气却随着气氛的沉寂低沉了下来,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这是,君、父……给你的么?”
在靖嫣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君父与母后的概念,因为还没等她开始记事,靖渊与洛玉就已经离她们而去了。
所以她喊这声君父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语气有些陌生,在感情上,还略带着一丝苦涩与伤感。
这种感情不是装的,是真的。
自小没见过爹娘的孩子,总是会渴望亲情,而靖嫣更是如此。
她经常会想,若是君父与母后还在,自己就不用受这么多欺负和委屈了,就不用被靖临狠心抛弃在鬼医谷一万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就像是玄念阮那晚对她说的话:“没妈的孩子,总是受欺负的。”
透过靖嫣的语气,靖临明显的感觉到了那股悲伤与酸涩,随后她朝着靖嫣温和一笑,道:“是,这是君父留下的。”
靖嫣抬头望着靖临,满含期待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能摸一下么?”
靖嫣的期待使得靖临的心头猛地一颤,疼的她眼眶当即就酸了,心中对靖嫣的心疼与愧疚更甚,而后她立即伸手将神君令递到了靖嫣手里:“君父留下的东西,你当然可以。”
在手触神君令的那一刻,靖嫣的心也在酸疼。
这是她君父留下来的东西,她似乎是第一次离自己的君父这样的近。
随后她又开始想,君父与母后,他们长什么样子?若是在世的话,会怎样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
想着想着,靖嫣就哭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滴在了手中的那方神君令上。
她这一哭把靖临的眼圈也给惹红了,立即手忙脚乱的为自己妹妹擦眼泪,哄道:“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不还有哥呢么?”
靖嫣抬起眼帘,含泪问道:“君父和母后喜欢我么?”
“喜欢啊!当然喜欢,母后和君父都可疼你了,你过周岁生辰的时候,他们为你置办的宴席近乎能轰动整个九重。”
“真的?”
“当然是真的!”靖临没告诉她的是,就在那次宴席后,神界动荡,血染九重。
听完靖临的回答后,靖嫣再次低下了头,细细的打量手中的这方玉牌,同时用双手细致抚摸着,将神君令的每一个细节都深刻在自己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