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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太子入朝以来,皇帝竟连曾经的抱恙也无,没有落下一天的早朝。
如今皇帝的态度较之以往,张宜年觉得,就算是李庆安给他求情,他也别想安安稳稳地走出这个金銮大殿。
他一下子就扑跪在地上:“陛下!是臣之罪!”
皇帝睨了他一眼:“你何罪之有?难道是你拐的太子与平王去的那污浊之地?”
张宜年一哽。
则宁抬首,向身侧皇帝的方向拜道:“父皇,不如听儿臣一说。”
皇帝的语气缓了一缓:“你说。”
则宁再拜,正身道:“父皇还记不记得墨阳一案?”
见皇帝一顿,则宁继续道:“墨阳陈仓等地的饥荒使百姓无粮果腹,地方官员贪墨成性中饱私囊,多人伏法。本以为不过是普通的贪腐案件,可没想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平王在宫中之时,有一个刚刚升上来的小太监。那小太监才取得平王的信任不过数日便鼓动平王出宫寻柳。平王年少没有父皇的指令和令牌自是不能随便出宫,而那出宫的牌子除了内务府出去采买的宫人,宫中只有儿臣一人所有,若平王真的想出去必定会来邀请儿臣。”
“起初平王并不知晓那名叫红宅的地方是做什么的,只不过被那小太监言语迷惑,少年心性好奇,是必定想要上前查探一番的。”
“那红宅中少女皆为良民,不知怎的就被卖入那里,而那个主事言辞间皆是无所畏惧,明知大誉律法却依然猖狂,暗示有朝中官员罩着。”
说到这里,则宁转头看向刚刚参他的那位刘御史,似笑非笑:“刘御史,朝中百官不可沾娼妓,那身为风月场所后的金主,罪又几何?”
不等刘御史开口,则宁又道:“可别否认,本殿这里可是有账本证据的。”转而看向伏跪在地的张宜年,“张大人,身为京兆府尹,本该管辖盛京地界安定,本殿尤记得当初出征之时盛京百姓虽不说有多富足,但也是安康乐业,怎么几年后盛京的大街上反倒较之以往多了好几成的小乞丐了呢!”
则宁目光有些凌厉:“此为盛京,乃天子脚下!京兆府尹不管好皇上眼皮子底下的土地,怎么去当了那红宅背后的金主了!”
听了则宁说了这么多,真正平地炸起的惊雷可就是那最后一句话,好多官员这才纷纷醒悟过来,连皇帝都被惊着了。
看着瘫软在地的张宜年,皇帝又惊又怒,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则宁似乎没有给其他人留有消化信息的时间:“墨阳等地的少女,如花似玉的姑娘!有的是在投奔亲友的途中被强行卖入青楼,更有的趁西北灾荒上门买卖!谁给你们的这么大的胆子视律法于不顾?趁人之危糟蹋良民?”
“在朝众臣皆有妻女,张大人,若如今的你不是京兆府尹而是那墨阳中被抢走女儿的父亲,你将作何?”
你将作何!
大殿上有些静,不仅仅是因为此事的震撼,更多的是太子的强硬。
坐在上方的太子眉目凛然,声调不高却字字振聋发聩,一股似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令人腿脚发软。
那不是安然享乐的皇帝,那是刚刚从北地归来的太子!
北地沙场如修罗遍地,若非有的一番冷硬心肠和杀伐果决的态度又怎能统帅三军大胜归来!
则宁的心底是愤怒的。
也许一开始自己的压抑让他冷静指挥查案,可如今一切都揭开暴露到了表面,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住。
贩卖人口自古以来就是一条罪恶的产业链,前世的时候没有正面经手过这样的案子,如今这般直接接触,看着哀泣的少女痛哭前路渺茫和家人的思念,心中愤慨。
则宁静了静心,而后说:“此事属墨阳之案的后续,自是由大理寺处理,不知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怒视瘫软在地的张宜年狠狠道:“给我打入天牢!速速彻查此案!”
没人知道的是,张宜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绝望的闭上眼睛。
李庆安那个人,真是心肠如蛇蝎。表面上言笑晏晏,能一手扶植党羽,也能毫不怜惜地将其推入深渊,只要不沾上他自己,其他任何谁都无所谓。
他虽然也有心计,可敌不过他做事谨慎,这么多年来连个小尾巴都不曾抓到。
被拖下去的时候,大殿内的大理寺卿正在向皇帝详细陈述。
半月后,京兆府尹张府被斩,家眷被流放。所牵连的还有禁军都统,在籍兵士,京兆府小半人员,甚至是民间大部分青楼。
无论在职还是在野都纷纷削官斩首或流放,青楼也被收回官中停业整顿。
此番也是近十几年来数一数二的大动作,一时间民间民意喧腾,朝中众臣也静默无人敢出风头。
早朝的和谐一直持续到春闱前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