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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算是乖巧伶俐,其中尤以谢秋然最是聪明,可也以他身子最是不好,时常生病。谢远便亲自带着谢秋然选了二十个四到七岁的孤儿做小厮,令玉壶亲自带着,教他们规矩和功夫,也亲自去请了战场上的老军医和白七郎来为谢秋然调理了一番身子,又教了谢秋然一套养生的功夫,并为其定下了几套养生食谱,令谢秋然轮换着吃,且还做主减少了谢秋然的功课……如此才算是尽了为人兄长的责任。
至于谢若锦那里……
江氏难过,谢云屏几个面上不显,心中也有疑惑和担忧,谢远心中的担忧更甚——当然,他心中的担忧,却不是担忧谢若锦过得不好,而是担忧谢若锦被敬王套出的话太多,会令天下大乱,让谢含英的江山不稳。
因此谢远也不免动用了几颗自己从前放在北地的棋子,可是,这几颗棋子中,大半都被敬王的人发现,只有两人传出了消息来——其中一人将谢若锦有可能待得牢房说了出来,另一人,则是传来了敬王身边第一谋士孤鸿子的消息。
孤鸿子言道,三娘已非三娘,其身体虽犹是谢三娘,其魂却是孤魂野鬼,必将祸乱朝廷,当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仆愿为明主决!
谢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上便是一抖。
孤鸿子是有本事的人,能看出谢若锦的不对劲,看出谢若锦的危险性,谢远并不奇怪。他甚至觉得,孤鸿子说出要杀谢若锦的话时,都没有任何的反对之意——即便是他自己,为了家中手足和阿娘,为了待他如亲弟的谢含英,为了阿守,为了他自己,心中都已然定下了要在敬王返回北地之前杀了谢若锦的想法,只是终究因诸多事情,此计暂时未曾真正定下。
只是,让谢远不得不双手微微发抖的是,孤鸿子的自称与对他的称呼。
明主。
何人当得起明主二字?
唯有贤明君主。
唯有那龙椅上的一人尔。
而那人,是将他视作手足兄弟和知己的谢含英。
谢远紧紧攥住手中的那封信,将它抓得死紧死紧,良久,才终于将之松开,起身,掀开灯罩,将之彻底燃尽。
他平静的看着这封信被燃尽,心中的那点滴的刚刚升起的想法,也终于被烧成了灰烬。
北地,敬王府。
孤鸿子对月饮酒,三杯清酒下肚,便听得贴身仆从上前,躬身侧耳低语:“先生,事情成了。”
孤鸿子微微一笑,将酒壶中剩下的酒往地上一洒,笑道:“那便做甚事都不知晓,下去罢。”
孤鸿子到底不蠢,他既发现了谢若锦的不对劲,自然在那一刻就动了杀机,并几次劝说敬王。奈何敬王却不知听到谢若锦说了甚么,敬王不但开始疏远马家,也开始疏远他,平日里敬王还将最心疼也最骄傲的儿子谢瑾然给他教,自那时起,却是将谢瑾然身边的马家人全都驱散,亲自将谢瑾然带在身边。
孤鸿子的确是有些个与众不同的本事的,然而他既下得山来,自是打算择一明主,为天下百姓做些实事,若能青史留名,自是最好。如此,也不枉他学得的这一身本事。
既是如此,他自然是不肯留下谢若锦那个祸端。只是他到底没有自己动手,而是令马家出手。马家果然也发现了敬王对他们的疏远,此次孤鸿子只是稍稍透露了一些由头,那马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孤鸿子想,那马家,大约杀了人,还不知杀得究竟是谁。
他再次举杯,却是举了只空杯,喃喃道:“老友,那虽是你外孙女,你却也莫要怪我!你那外孙女,已经疯魔,她若不除,天下虽不至大乱,却也有许多百姓因她而流离失所,命丧黄泉!”
说罢,又令仆从去取一壶烈酒来,再饮。
谢远是在孤鸿子动手之后,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且自那之后,孤鸿子常与他传递消息,谢远虽一直未曾回话,孤鸿子却也不曾停止。
而江氏与谢云屏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敬王某日气急败坏时才知晓的。
敬王自是要气急败坏的。
他并不能确定动手的是谁,但他却有些法子能试出那人是谁。
因此他很快令人将假的谢若锦下葬。换衣裳时,也是令江氏的人为谢若锦换的。
那人恰恰就是曾经跟随江氏一起流落蜀地的小柳氏。
小柳氏一为那假的谢若锦更衣,就知那人是假,痛哭流涕之下,传了消息到江氏那里。
江氏心中悲痛欲裂,却是丝毫不肯透露给自己其他的儿女。
而谢远知晓的更多一些,譬如,敬王令人将真正的谢若锦鞭尸百下,破席一卷,丢去了乱坟岗,令人看守,看是否有人去将谢若锦的尸体捡回来。
谢远听罢,豁然起身,在演武场从中午练到了亥时,待到殷守跑来找他,强硬的将他拖走,才终于停下。
然而这一夜,他终究没有睡好,只是躺在床上,任由殷守紧紧的抱住他,睁着眼睛看着房间内没有吹灭的那盏烛火。
穿越也罢,重生也罢,谢若锦若是能够惜福一些,能够对关爱她的人回以关爱,又何至于此?
惟愿来世,谢若锦心明眼亮,且知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