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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的体重和架势并没有完全抵消她的推力,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他已经发出了濒死前几声恐怖的“啊啊”声。
幸好!他刚才的大致印象中,似乎在斜坡的某个方位,离悬崖两三步远的地方,立着一棵碗口粗的小老树。火急腾出左臂,反手一阵乱捞,竟能成功了一一他捞住了那棵树坚实的干!脸上露出重生般的微笑。
此际,钟慧芝尽管闭着眼,却也能从牛振华粗重的心跳中强烈地感觉到悬崖边的危机。她拼力扭动着身子,一意要将危险扩大!嘴里一边恨腔大吼:
“牛振华!你个天杀的!你报复我,害我和我女儿……你也有去死的这一天啊!报应吧?哈哈!”
“好!只要你肯骂,我就让你骂个够!反正我们离阎王只有几步了,趁我们现在还没死,你把该骂的都骂出来!”
他眼泪如泻,不知是在后悔还是在惊惧。
“姓牛的!你个淫贼!世上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要鬼找替身一样,偏来选我这个当你岳母的?害我到四十几岁了还丢个老脸在世上!”
牛振华竭力匀开呼吸,用一种能叫她安静的柔腔说:
“我们两个同岁,我自小就没命的爱你!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哪一分钟不在想你!剖开我心来看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愿意为你去死。你看,你现在叫我死,我有二话没有?我只是在担心你和你肚里的小崽崽遭殃,才僵在这里!你回身上去,我跳下去死给你看也好!”
为最大限度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又说:
“可你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一个你并不怎么爱你的人呢?你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了?酸甜苦辣咸,世上的味道他给过你几种?你数一、两种出来给我听听!”
钟慧芝挣得没那样凶了,她的力道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既然你的目标是我,就不要害我女儿呀,她才过十七岁呢,被你活活糟蹋了!”
她右肩抵住他左胸,狠命往前一顶,她的头从他的胳肢窝下滑脱到了他身后。
牛振华长力缠住她,不慌不忙解释清楚:
“你女儿十六岁多点到我那里,我们两个长住一间房,我还跟她到这山里来睡过一张床,裤带子都没动过她的一下。我要是想糟蹋她,能等她到十七岁?”
他甩甩头,抖掉眼里积泪,模糊的视线变清楚了。
“主要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像你,又有你的基因,才认上她的。那时料想你和你老公之间亲密无间,让我无缝插脚,就只好拿她来代替你,心里才平衡一点,要不,就真像我祖父那样疯了。要是早一步有了你,我也不会认她的。”
最后几句,他把每个字都咬得很实,吐得很重:
“又没娶她,和她谈个恋爱犯好大个天条?我和你们哪个好也不犯法律!你和我过日子有什么不好?你不要一味担心人家嚼舌根!”
钟慧芝拿膝盖打他腿,又以鞋底踩他脚背:
“死鬼呀!我不相信你没玩过她几次.....只是这阵子我没气和你狡!你说不怕死,那就跟我一块走!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享了大几年的富贵,刚是黄花姑娘你就睡了一两百个。你实在是活够了,耍够了!如今你的几个店面和厂子有我儿子替你打理。你和我同岁,都活了大半辈子,总有个把野女人替你接上了一脉香火,今天走了也不遗憾!我们都没脸留在人世,天天钻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是个路!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我现在邀你到天堂去一一你不去,是你辜负我。真的爱我就要依我的话!……你不依可以,好!你一个人活着去,让我走,以后到天上来找我!”
“好!我随你去死!”牛振华豪爽一叫。又细声软语:“不过,我们要死,也该选个别的死法呀!你晓得这样死有多惨吗?”
她凄笑着用力拱他:
“怕什么!你怕,当初就莫做!现在只当去登仙!”
他也随着她笑道:
“好!你就当我现在甩死了吧!我都幻见了:我的身子齐腰摔做两段,肠子挂在树上,脑壳破做几块,眼睛、舌子、牙齿都碎了,血点子一路溅散在树上、草上、石头上……”
“哈哈,活该!报应!那样你就不能害人家姑娘了!”
牛振华不紧不慢继续着:
“今天你钟慧芝是做了好事,为民除了一害------”
他有意歇一歇,一口油腔:
“你替天行道,带份见面礼去见皇天,是有功之臣!不过,上帝并没有太多奖赏你------在你落下去的时候,用力拉了你一把-----他用的方式不对,本该是使一片云来托起你的------而且拉的地方也不对:他变成一棵有很多丫杈的树,其中一支丫杈挂住了你的头发,以致把你总个脑毛顶,连同额头皮、上眼皮、后颈皮都撕揭下来,血淋淋留在树枝上晃荡,另一根枝杈戳开了你的肚皮。”
不自觉地,他嗓音变哀了:
“上天见孩子无辜,就把他挂在一个树丫槽里,孩子都会哭了,两小手摸索着在树上找奶吃。”
钟慧芝嚎啕起来,一时山鸣谷应!哭后,她又扬起头来:
“你不要吓我!都怪你作孽,当初把我睡就睡了,还硬要弄个孩子出来!现在你懂得心疼了吧!”
牛振华又色正词严道:
“件件事情都是‘你、你’,自己一点担当都没有!你我的事,是你儿子、女儿和我共同作合的结果,照理,你也应该叫你儿子、女儿去死呀!我的初衷也是要同你结婚的,不为贪吃那两口鲜。我照料你,关怀体恤你,树叶落下来都怕打着你的头,替你梳洗,你懒得吃饭的时候都是我一口口喂你,厨房的事不让你沾边-----今天看来是做错了!”
他又笑泪满脸:
“回想一下,你跟我的这几个月来,你究竟吃了好大个亏呢?你自己怀着孕情绪不稳定:伤感了,你看我一眼刺;高兴了,你抱我几个小时不肯松手。记得你肚里有了孩子之后,你还好多次跟我咬耳朵说,做妈妈的感觉就是好!有次我玩笑问你怎样感谢孩子他爸,你一个吻盖在我嘴上半小时没松口。你疯闹起来,比那些小妹子还邪乎,不止一次咬伤过我的嘴和胸脯。我今天就是跟你到阎王那里去辩理,你也要输的,到时掉下奈何桥的肯定是你!”
见她安静多了,牛振华内心燃起了生的希望!他泪眼朦胧,长叹一声说:
“你晓得吧?这样不明不白去死,我倒无所谓,你会背个污点的!”
明显感觉她在他身侧哆嗦了一下,然后就一动不动,静等他说下去。
“山上出了这样的人命案子,慢点儿游客就会围满一堆在这里。你不是想把我们两个的事永生永世地瞒住吧?好,瞒到全世界的人都晓得了:这里有一对岳母和女婿殉情的怪事!那岳母还替女婿孵了个胖蛋蛋呢!!
“马上闹动公安来了,还有法医和痕迹专家。痕迹专家发现石头上有被踏坏的草苔,接着又发现女人脚步用力向前,男人是倒退着走的:足以证明不是殉情而是另一种解释:那男人是被外力推下去的。再经一通分析,‘谋杀’这个罪名就出来了。一致认定那女人的杀人动机是:舍死她一个,拔掉人家一根房柱子,好暗助她儿子、女儿、老公吞了女婿的公司和财产!
“自然,她的狼子野心不可能达成。最后法院裁定:取消她那儿子的企业法人资格,把原主所有一切审核清楚,限当事者的家人还钱还权给苦主。”
钟慧芝这下又空前地激动起来!是另一种愤慨:
“牛振华!你小人之心!人家没你那个卑鄙,你如何要冤枉我?我自小跟你一起长大,心里像镜子一样亮堂。以后几年你走开了,我为妻为母,喂鸡养猪,刨草撒秧,就是想变坏,也没那个时间和机会!我平日不贪财不爱钱,只想平平常常、清清静静过一世。你如果真是那样想冤枉我,我今天就要跟你在这里讲个明白!讲明白后再死!”
牛振华掩饰不住暗笑:
“我一般不看过程,只讲结果!你这样太像谋财了: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说不是屎也是屎!好!就依你,我们上去讲话,看你还怎样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