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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奈爬上楼梯,脑袋与四肢像灌足了铅水,每一步都既缓又沉,偏偏笙箫声直转急下低沉绵长,一边走着木阶,一边打起瞌睡。
“胭脂。”她猛惊醒,发现陆千芊已到她面前,见她无精打采,皱了皱眉头,这么迟才来,半途中又溜去哪里了?”
她不解释只知道笑:“小姐开玩笑了,奴婢哪里敢。”
陆千芊似多喝了些,心绪飘飘忽忽,今次没有咄咄逼人,只转身揭开厚重的垂帘,“跟上吧,你往后真累了便唤他人来送裘衣,跟我最久难道我给你的那些使唤人的权利都不敢用吗?真没用。”这话说出来盛着酒气,语气轻飘飘的,不含一丝埋怨,胭脂松了口气,赔着笑跟了进去。
厚重垂帘下是偌大的房间,地上铺满雪白的狼皮,光脚踩着十分扎,又刺又痒的让她陡然清醒。对面正坐着七八个醉酒的华衣男子,各自怀中揽着一两个酥胸乍现的姑娘,姑娘们正时不时把手往他们怀里伸,一会儿顺出京城的名贵丝帕一会儿顺出小碎银子,男子们不气不恼,还将果子塞在怀中叫她们去掏,胭脂心中暗暗冷笑,瞧不上这些人。
旁侧还有位男子显得格格不入,他面前的酒菜均未动过,似乎也不把姑娘们看入眼,兀自一人裹着陆千芊的毛裘大衣,时不时捏起桌上的果干,把玩着却不吃,又时不时心不在焉的望向窗外细雪,明明坐着贵客位,却和糜\烂奢华的背景不相称,好似独身呆在孤零零的角落。
陆千芊添了新杯,上前道:“如仕,来瞧瞧胭脂,五年前你来府中便是她服侍你的,我看你对这些姑娘不感兴趣,特让她上来陪你说说话解解乏。”
那男子闻声看过来,乌眉微曲,眉清目秀,口鼻就像被摆在宣纸上描绘许多遍,越描越深,“我记得,那夜不是已经见过了。”是昨夜的客人!
胭脂心里咯噔一跳,一时间摸不清什么套路,昨夜胡说八道一通,不知有没有叫他怀疑,这一想她心中陡然又虚了半截,她颤颤巍巍跪行而上,声音却装的平静温柔,笑意满腔:“小人胭脂见过苏大人。”
一颗龙眼在他手心滚来滚去,不知在打量什么。
胭脂用手试了试银酒壶,酒水已凉透:“大人,天寒地冻的多饮两杯酒即可暖身又可怡情,若大人觉得酒太凉,小人这就给您暖上。”她刚要去握壶把儿,他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拉入裘衣中。
胭脂低呼一声,动静稍显大,其余几人看过来,前俯后仰,笑得满眼暧昧,陆千芊更有些得意,自家院子里这样姿色平平的人儿都能比过东来酒楼的姑娘,她心里很受用,她攀在一个华衣男子肩头,调侃道:“如仕真是念旧情,还惦记着故人,要是我呀早早便忘记了她,胭脂你今夜就留在东来酒楼,好好陪着大人一步都不许离开。”
府中做客不曾少过,一向轮不到她这种平庸之姿来伺候,如今这是哪出戏?好在苏如仕在裘衣下并未有更多动作,只是单手将她一对手腕握得十二分紧,胭脂怕被他看穿,只垂头柔声道:“真的好疼。”
他松了松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声音低沉似乎怕被其他人听到:“你双眼充血,一看便知是病了,已经烧成这样又何必逞强过来,从前和现在就只是倔强这一点如何都改不掉。”
倔强?她明明是顺从的,自幼顺从,从不知反抗与坚韧,那个倔强的人不是她,她淡淡笑,不说话。
苏如仕打开裘衣,拍了拍腿,示意她枕上,“你先好好休息,待席散了我叫你。”
胭脂本想回绝,却怕惹得麻烦便乖巧照做,见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狐疑,这才放心卧下。
他的衣袖上是满绣的黑竹,底布上有红黄交错的流彩,仿佛画卷里晨昏下的一片竹林,竹林随风摇曳,摇得她心事沉沉,又头晕目眩。
她小睡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窸窣声,待她再睁眼,看见真正的宋胭脂坐在对桌,偌大的屋子里除了满地酒壶只有她们,宋胭脂穿着那件红色的金花裙,是她做了亲手烧去的。
她揉了揉双眼,以为是幻觉,“胭脂,是我,我是小池啊。”
宋胭脂却什么也听不见,只奋力往口中塞余食,她似乎饥饿已久,吃得满脸满袖都是油渍,吃了半响突然停住,僵硬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儿。
“小池,我好饿,下面什么都没有,灰蒙蒙的一片,我好辛苦你知不知道?”宋胭脂哭起来,本是有血色的肌肤上肤色层层褪去,双眼凹陷布满血丝,她放下食物一路爬过来,四肢扭曲,像一只骇人的蜘蛛,“小池,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害怕我了吗?你害怕我了吗!”
她用力揉着双眼,心脏在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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