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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思,拉住了想要迎上去的小安德烈。
接下来,两人看见,站在门边,小小的身影,或者说小洛斯,首先就着水洼洗去手脚沾上的树叶草耔,然后抓起木鞋放进另一只水洼用力晃荡,最后撩起衣袍,用力擦去衣服左一块右一块的污泥痕迹。
许久许久,仔细看了看浑身上下,并轻轻地将木鞋放到教堂台阶印了一下,小洛斯才终于抹了抹脸,露出点满意的神色,才终于踏进教堂,走向圣坛旁边的牧师和学徒。
一路过来,除去水痕,教堂的石板地面没有留下一丝污秽。
习惯性地用力握了握双手,普拉亚微微点头,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
“洛斯,你……”
一路淌水的小洛斯刚刚走到旁边,小安德烈立刻麻利地凑了过去。
“咳……”普拉亚用力的一声咳嗽,立刻将小安德烈钉在原地,“安德烈,站到你的位置去……早祷开始了……”
立刻,吴清晨和小安德烈双脚并拢,右手抚胸,双眼注视圣坛。
同一时间,普拉亚牧师抚了抚摊开的神典。
晨耀三历,早祷开始。
十分钟过去,早祷结束,普拉亚示意小安德烈坐下,同时翻开另一本羊皮卷,进行同样每天例行的授课。
和平时相比,这一次完成例行的工作,普拉亚又一次多花了一点时间。
因为,又一次,无论早祷还是上课的时候,普拉亚都分出了一部分心神,放到了站在旁边的小洛斯身上。
不错,小洛斯一直没动,祷告的姿势一直很准确。
没错,早祷结束,小洛斯行的圣礼还是一丝不苟。
很好,小洛斯皱了皱眉,发现了我估计讲错的地方,看来还是在专心听我讲的内容。
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观察旁边的小洛斯,普拉亚又一次用力握了握双手,微微地点了点头。
“好了……”合上讲解功课的羊皮卷,普拉亚第三次拉住了打算和洛斯说话的小安德烈。
“洛斯,刚才你进来的时候,身上挺脏,路上摔倒了?”
“是的,牧师。”吴清晨轻轻躬身。----是的,至少看起来摔倒了,牧师。
“你好象有心事?怎么了?”
“牧师,我家的母牛受伤了,家里份地今年的翻耕很难……”
“母牛受伤了?怎么回事?”明白耕畜的对于一家家庭的重要性,普拉亚立刻皱起了眉头。
“昨天……”
小洛斯又一次躬了躬身,开始讲述母牛受伤的缘由。
普拉亚的眉头越皱越深,不时微微叹息。
皱眉是因为小洛斯家母牛受伤实在不是时候,人代牲畜翻耕实在辛苦;
叹息是因为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小洛斯始终微微躬身,语气沉稳平缓,没有愤怒激动,更没有仇恨和指责,只有最后说到小尼娜受伤的肩头,声音才隐约有些呜咽。
也就是这个时候,普拉亚忽然注意到,从早祷到授课一直到自己询问,小洛斯始终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不住淌水的衣袍,已经使脚下的石板印出了一大团水痕。
“圣人走过的道路,荆棘遍布,火焰片片焚烧……”忽然之间,普拉亚嘴唇微动,悄不可闻地默念出这句曾经考校小洛斯的圣言。
听完小洛斯的讲述,教堂安安静静,过了好一会,普拉亚才轻声说话,“现在呢?洛斯你有什么想法?”
“牧师……”小洛斯慢慢地抬起头,用力忍住眼眶里盈盈的雾水:“我想求您一件事……”
“说吧……”普拉亚微微叹息。
是借一头耕牛?还是想免去家庭的夏役?
轻声问话前,普拉亚已经想到了小洛斯可能的反应。
是借一头耕牛?还是想免去家庭几天夏役?
这两件事,或者关系到村民最重要的牲畜,或者关系到城堡里某位亲戚最重要的劳役,就算对于普拉亚,任何一件都不算容易。
可是,这一天的早祷,从小洛斯走进教堂前的用心清洁,到站进教堂的端正认真,再到描述遭遇时的平静平缓,询问洛斯的想法之前,普拉亚就已经决定,帮这位又可怜,又聪明,又规矩,同时又极其虔诚的小家伙度过这一次的艰难。
只不过,当始终虔诚本分的小洛斯,站在这片神圣的场所,终于准备对自己提出请求,终于开始将内心的虔诚和世俗的利益放到一起时,普拉亚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深深叹息。
看来又要去找一找管事了……这家伙可不好说话啊……
正自叹息间,摇头不已的普拉亚忽然顿住,愕然听见了小洛斯终于提出的请求:
“牧师,我想求您教教我怎么治母牛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