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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郸眉目扭曲起狰狞,心头的怨毒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呼吸。
“我杀了你!”他怒吼着冲向卿酒酒。
卿酒酒一个闪身,秦郸没刹住脚步,一头又撞进了瘴气中。
这一次他没在那么好运,大量的瘴气随着他的呼吸入肺腑,顷刻他唇色就青黑起来,再有片刻,他爬着都没爬出瘴气。
卿酒酒站在一丈外冷冷的看着,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黑如深渊,白的纯然。
秦郸像卿酒酒伸手,呼吸艰难地吐出微末声音,“救我……救……”
第四个字音还在喉咙,秦郸的手倏地垂落,他头落地,再没抬起来过。
卿酒酒半隐在袖中的指尖一抖,她不能饶了他,毕竟,她差那么一点就救不回帝九黎!
凡是伤了她的人,害了她的人,欺了她的人,辱了她的人,骗了她的人……不管是谁,她都绝不放过!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
所以,秦郸,必死!
还有一个秦伯明!
卿酒酒重新往小瓷瓶里卷了瘴气,仔细的用软塞塞好,她最后看了眼秦郸,而后抹去两人交手的痕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时,最后一抹余晖落进西山,暮色而至。
是夜,月黑风高。
秦伯明还被锁在柴房里头,一两天了,滴水未进,滴米未入。
他喘息着靠坐在木柴上,抬头透过天窗,望着不太明朗的弯月。
蓦地,一道斜长的影子投射进来,那影子缓缓蠕动,像蛇一般,悄无声息。
秦伯明并不知晓,他整个人又渴又饿,虚弱的厉害,看了会弯月后,不自觉便闭上了眼睛养神。
那道黑影越发的近了,笼在秦伯明身上,像是欲择人而噬的巨兽。
黑影似乎站了会,一动不动,而后浅淡的一丝瘴气悠然飘出来,盈盈绕绕,缠在秦伯明身上,像跗骨之蛆。
瘴气掠过秦伯明鼻尖,随着呼吸带进体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丝瘴气悉数进了秦伯明的身体。
黑影如潮水一般,默然退却,黑月忽现清辉,薄暮银光中,那道黑影旋身之际,衣摆掠过婉约的弧度,像是怒放的烈焰海棠。
帝九黎忽然醒了,他伸手一摸边上,被褥里冷的——没人!
他撑起身,正要下床,卿酒酒进来了,“大半夜的起来干什么?”
帝九黎凤眸明亮,那等琥珀色,仿若暗金汪洋,“你去哪了?”
卿酒酒嘿嘿一笑,走过来分开腿坐他大腿上,抱着他脖子,亲了一口道,“真担心我去找别的男人了?”
帝九黎搂着她又重新躺回床上,眸光潋滟,“帮我报仇去了?”
卿酒酒也没否认,晦暗的光线中,她摸着他的俊脸道,“不准比我先死,听到没有?”
帝九黎挑眉。
卿酒酒蹭了他一下,低声道,“我怕我会发疯,然后变成杀人狂、变态狂,什么事都敢做,再没有底线,成为真正的魔鬼。”
他于她而言,就像是牵引着纸鸢的那条线,不至于让她彻底迷失自己,变成自己都憎恶的那种人。
帝九黎亲了亲她发顶,心头发烫的厉害,像有人拿着烙铁在烙一般。
“好,便是死,我也先动手,让你先去。”他答应道。
卿酒酒没吭声,只在他身上拱了拱。
帝九黎便知道,怀里这头小母老虎是在撒娇了,她性子骄傲又傲娇,最是口是心非,要让她像别的姑娘那般娇娇软语,怕是会为难坏她,所以,她撒娇的方式也格外的不一样。
帝九黎胸腔震动,低笑了声,“撒娇了?还是留着以后对大黎撒娇吧。”
卿酒酒张嘴,就咬了他胸肌一口。
隔日,卿酒酒才睁开眼,秦家就闹腾开了。
先是二公子秦郸被发现死在后山瘴气里头,跟着是秦伯明也身中瘴气毒,毒入心肺,已无法救治。
秦老爷子顿时背脊就驼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最悲伤的事。
秦家上下开始准备丧礼,卿酒酒和帝九黎只去上了一炷香。
卿酒酒道,“外祖父节哀,秦家重回京城后,还需要您。”
帝九黎也是道,“小酒儿说的对,秦老爷子保重,父皇在宫里还等着见你。”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有些事,他心里清楚着,他不怨恨谁,也不怪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秦家这一大家子,还要生活,只是对卿酒酒这个外孙女,始终是再无法亲近了。
卿酒酒敏感的察觉到秦老爷子的转变,不过她也不在意,心头只是微微有些遗憾。
她只是在生死面前,选择了帝九黎罢了,往后秦家对蜜蜜只要还是心无芥蒂的,她便知足了。
等秦伯明和秦郸的丧事一办完,帝九黎身子恢复了,相对的,却是卿酒酒越发的脸色苍白和清瘦。
帝九黎抱着她的时候,长眉紧皱。
卿酒酒嘻嘻一笑,便不肯让他抱了。
这日,天气不错,秦老爷子带着两人去了后山水潭,这次有老爷子在,龙脊山腹的机关并未起作用,三人从密道下来,径直走了两刻钟才走到尽头,一堆堆的金山银山,刺的卿酒酒眼睛生疼。
秦老爷子波澜不惊,仿佛这些金银在他眼里,同石头没区别。
“这些都是秦家世代累积下来的,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清楚。”秦老爷子淡淡的说。
卿酒酒本以为这就完了,哪知秦老爷子继续往里走,分明已经没路了,可秦老爷子在旁边的山壁上一摸,哐啷的山壁碎石块抖落。
然后,荧光点点的玉脉就出现在石壁上,那光点,五光十色,漂亮的不像凡物。
“龙脉!”帝九黎惊讶道。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龙脊山脉之所以叫龙脊,那是因为山脉底下真的有龙,大燕建朝之时,始帝就在找这条龙脉,后来找到后,本是准备在此地建皇陵镇着,但山脉多地龙,皇陵之事便不了了之。”
“一直到,最大的那次地龙翻身,导致山脉断裂,好端端的龙脉从中断开,先帝担心会影响国运,那一任的星官大人建议,可以庚金之气养着,让龙脉自行续上,所以才有了皇商秦家……”
“秦家不止是皇商,更是龙脉守龙人。”秦老爷子叹息一声,龙脉之事太重要,他本是打算等秦伯明彻底继承秦家后再交代下去,哪知他让一些俗物迷了心智。
帝九黎沉默,他伸手摸了摸夹杂在山石间的玉脉,触手温润,且他耳朵还隐隐响起一声龙啸。
他回头问卿酒酒,“你听到了吗?”
卿酒酒疑惑地看着他。
帝九黎指尖有些抖,“不仅仅是一条生了龙气的玉脉,它是活生生的龙,我听到了龙啸声……”
秦老爷子讶然,他回过神来,连忙撩袍跪下,毕恭毕敬的道,“唯有真正的真龙天子,方能同龙脉共鸣,草民叩见……”
秦老爷子失语,当今皇太子并不是帝九黎,他这话却不好说了。
帝九黎收回手,他已经冷静下来,侧脸无情,“这话,本皇子不想听到第二次!”
秦老爷子连忙点头。
卿酒酒皱眉,如果帝九黎是真正的真龙天子,那么现在的皇太子帝九冥呢?岂不是说,帝九冥会陨落?
“龙脉之事,约莫父皇都不清楚,本皇子会同父皇回禀,秦家,做的很好。”帝九黎安抚了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有些欣慰,又有些激动。
帝九黎示意秦老爷子藏起龙脉,“龙脉事关重大,秦家作为守龙人,谁做家主便至关重要,本皇子以为,秦棋心性正直,堪能负重任,老爷子以为呢?”
秦老爷子还能说什么,只得道,“草民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先前只是秦棋年少,草民本是准备让他在历练几年。”
帝九黎点头,“出去吧,日后父皇应该会派兵过来把守。”
三人沿着来路,又从水潭出去。
后山离秦家并不远,卿酒酒甫一进门,迎面一把利剑像吐信毒蛇一样暴起袭来。
卿酒酒眯眼,星铁匕反手,自下而上一撩。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
帝九黎宽袖一甩,将秦老爷子推到身后,右手一掌打出去。
“噗”尸体落地。
卿酒酒踏进门,就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大白天的行凶杀人,若不是影子和红蝎在,秦棋等人怕是已经折损。
“这是?”卿酒酒面生疑惑。
帝九黎抬脚踹开扑过来的黑衣人,一撕对方袖子,便见手臂上烙着眼熟的烙印。
他冷笑一声,“老七的死士,他的手可伸的真长!”
卿酒酒娇笑一声,眉目之间,漾起不羁的邪性,“那就砍了他的手!”
帝九黎揉了揉她的软耳廓,“好好去玩。”
卿酒酒眸光亮了一分,这等宠溺的口吻,她听的甚为舒坦,仿佛被顺了全身的毛一般。
她握着星铁币跃入战圈,每一刀都带起温热的鲜血,猩红的色泽,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让人心醉。
卿酒酒杀过的人无数,她从前是不喜欢杀人的,但也不会讨厌,总是杀的都是该杀的。
可这会,她格外享受这个过程,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弥漫起赤红色,她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滴血的匕首,染血的裙摆,还有脚边的尸体,都让她快意的无法自拔。
这种快意,形同吞了倾城后的幻觉,她偏头,看着脚下那些死不瞑目的死士,有些困惑,又有些无辜,天真的面容,映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鲜明的对比,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帝九黎在周遭搜寻一圈回来,没见着老七,约莫这波死士只是试探。
卿酒酒正看着星铁匕上的血,粘稠的触感,她低头,伸舌尖就要去舔。
“小虎女,你在干什么?”帝九黎一声喝。
卿酒酒手一抖,星铁匕就掉了,她愣神,似乎不明白刚才自己干了什么。
帝九黎挑起她下颌,望进她黑瞳深处,“刚才,你在想什么?”
卿酒酒心脏猛烈跳动,下意识的她眯眼笑道,“星铁匕脏了,我在擦。”
狐疑的眸光一闪而逝,帝九黎鼻尖蹭了蹭她的,“乖,下次让红蝎给你擦,别脏了手。”
卿酒酒笑嘻嘻地点头,脸皮厚的调戏道,“脏了,你帮我舔干净。”
帝九黎拂去心头的不安,他弯腰捡起星铁匕,拿帕子擦赶紧才塞她手里,并道,“也行,不过你得先及笄,我不吃小豆芽。”
卿酒酒瞪着他,啐了口,“敢嫌弃我?你以为你就多好?硬邦邦的肌肉,磕人!”
帝九黎揉了她青丝一把,风流入骨的斜睨道,“谁每天晚上都要摸两把?”
这还满地的尸体,两人就如此旁若无人,秦棋看的也是心累,“喂,再不让开,拂你们一把血。”
卿酒酒拉着帝九黎笑嘻嘻地跑开了。
鉴于死士的袭击,晚上之时,秦老爷子就来找帝九黎商量,秦家一门,想同他一并回京。
帝九黎自然无一不应,至于水潭那边,秦老爷子也说,不必担心,那水潭等秦家人一走,自然就有机关合拢,再加上瘴气,根本没人能找着龙脉。
卿酒酒见两人在商量如何上路,她便自行出了秦家,摸上后山。
这一回,她犹豫了会,采了倾城后,还带了点瘴气,将两者配成剧毒,然后抖着手一口吞了。
剧毒毒性无比猛烈,可卿酒酒却觉得整个身体都快活了,毒于她而言,好似已经同她融为一体,不可分割。
倾城的幻觉上来之时,她掐破手心,一滴血从她指尖滴落,霎时就将木质的地板嗤啦腐蚀出了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