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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种事情,若不是李管事倚老卖老,真没脸说。可这小娘子颇对他的心意,也是自家掌柜看重的,少不得就多说了两句,见她不答话,也就不好再说,转而问起墨兰的事情来。
毕竟是第一次种,这眼看着天气渐渐热了之后,那些墨兰如剑挺拔的叶片竟然萎靡下来,明显是缺少水分。可花匠浇多了水,又烂了根,青阳那边的花圃里头已经死了好几颗了,李掌柜都发了脾气。这次来了京城,状况倒稍微好点,不过是因为京城天气比青阳暖和些罢了。等到过了端午,天气一热,只怕也是一样的。
竹枝振作了一下精神,细细问了青阳花圃里的情况,立刻便找到了症结所在。思索了片刻道:“李管事还记得我们挖到墨兰的地方么?”
李管事点点头,那个迷魂阵似的山林子,他自然还有印象。
竹枝便道:“虽然那片墨兰长在开阔些的地方,但是山林里头并无人随意砍伐树木,那些树高大荫庇,旁边小溪流淌,便给墨兰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场地,想必这移栽之后,尽量仿造它原生的环境最好,便是半阴、散光、通风、湿润的环境。尤其近来天气炎热,更是不能暴晒,要给它搭个棚子,避免日光直射,还有浇水,若是盆栽,一次浇透之后莫要频繁浇水,太过湿润反倒坏了根部。”
李管事对这养花的技术不是很懂,闻言便点头道:“回去便跟花匠们说说,叫他们参详一二,若是可行,叫掌柜的再给你包个红包!”
竹枝笑得眼睛都弯了:“那倒是好,银子我可是来者不拒的。”
两人正说笑,赵管事回来了,抹了抹头上的汗道:“罗娘子,你说的那个价格,在下想了想,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在下有三问,还请罗娘子告知。”
竹枝与李管事对视一笑,点头道:“赵管事请说,小妇人知无不言。”
赵管事在桌边坐下,饮了杯茶问:“记得罗娘子说这草是您在城内花草铺子捡来的,可罗娘子怎么就认识这草呢?”
竹枝没想到他问这个,自然不好说自己前世是开过花草店的,要找个借口,不过不能再用青阳爷爷托梦的借口,低头想了想道:“不瞒赵管事,小妇人往年也只是个乡村农妇,哪里懂得侍弄花草的雅事,实际是做了个梦。说来诡异,您二位不要见笑。那梦中情景醒来便忘了大半,似乎是在一个开满鲜花之地游逛,如今瞧见花草,大半就叫得出名来,这一味也不例外。”
这答案,赵管事不置可否,不过人家只说“知无不言”,并没说“言无不尽”,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的。况且天下之大,奇人奇事数之不尽,这个答案也不是说不过去。
赵管事又问:“这花草的名字、养护方法、培植方法,罗娘子可能尽述?”
竹枝点头:“自然是能的。”
最后一问实际是逼着竹枝承诺,他说:“罗娘子可能保证,这花草卖给了我墨香居,绝对不能再卖给旁人牟利?”
李管事一听,顿了茶杯,又在桌子下头冲着竹枝做抬价的手势。
竹枝瞧了李管事一眼,忍住笑意,露出苦闷的神色来,迟疑道:“既然墨香居有此要求,自当从愿,只是这价格……”
赵管事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若是罗娘子能保证不再将这花草卖给他人,并绝对不对他人传授这养护之法,我墨香居愿出白银一千八百两买下你手上的两种花草。”
这么容易?竹枝有些难以置信,回头看了李管事一眼,他就跟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地吃菜、饮茶。
人家出了高价,竹枝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为什么墨香居愿意出到一千八百两呢?忽然想起一事,她脸色白了白,尴尬笑道:“这……倒是不好意思,之前在贵宝号遇见了那位贵人小姐,从我手中买走一盆,我也将养护之法告诉那位了,不知道算不算在内。”
赵管事自然晓得此事,而且他的主子也是晓得的,闻言摆摆手道:“之前的事情就罢了,本就是在下有错在先,在下说的是往后,尤其是不能将这两种花草卖给其他经营花草铺子的。”一边说,他一边歉意地向李管事笑了笑,李管事微笑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竹枝自然答应了。
赵管事便请了李管事做见证人,立了字据,三人各自签字画押,约了明日,墨香居派人去将所有的熊童子和碧光环取来,竹枝再抽一天时间,将养护之法细细讲给花匠们。
赵管事得了字据,回铺子里头覆命,又命人将所有的熊童子和碧光环取来,竹枝跟着过去,给花匠把熊童子和碧光环的习性、养护之法细细讲了一遭。
只是对于竹枝的“梦得花草说”,赵管事还有些将信将疑,有意问了其他几本铺子里头有的花草,竹枝说起来头头是道。赵管事便不得不信了,他特意跟李管事问了竹枝的事情,知道她的确就是青阳乡下的一个农妇,因为将墨兰卖给了李记,夫家要谋夺她的银子不成,逼得她离乡进京,对竹枝 又生了几分怜悯。
待过了几日,主子过来铺子巡视,第一件事情就是问起这批熊童子和碧光环,听说到了,颇有兴致地拿着把玩了半晌,方才放松地笑道:“可算弄到手了。这几个小的,寻些小盆儿换了,或是雅致些的白玉小碗、或是汝窑天青的小罐儿,配着也有意思些。好在有个十来盆儿,总算能交得了差了。宫里都快被弋阳几个个闹翻天了,荣阳都跟母妃闹了好几次,害得本王进宫都被埋怨,回到府里,王妃也甩脸子,这十来盆儿,怎么都该够分了。”
旁边随从声音阴柔,笑着奉承道:“王爷心好,爱护几位公主,对王妃也是爱重有加,要不然,她们敢为了这么个花儿草儿的就跟您闹腾?”
原来墨香居的主子真的是二皇子荣王殿下,他身材修长,面容冷峻,偏生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这才显得面容柔和得多,此刻一笑,更是和气。宽大的手掌里头把玩着一盆熊童子,愈发显得熊童子娇小可爱,他把熊童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玩意儿虽不是本朝花草,确实生得可爱,闵阳运气不错,跑到本王铺子里头玩,都能碰上这么件新鲜玩意儿,难怪父皇说她福运昌隆,本王这是受她福荫了。嗯,本王记得闵阳喜欢雅致的玩意儿,府里书斋里头不是有对仿铜鼎样式的陶罐儿么?就取那个,把这个熊童子移两盆送给她去!”
旁边伺候的赵管事一听,腿就软了一下。原来当日买走了罗娘子那盆熊童子的,是宫里的闵阳公主,难怪回头他跟掌柜的一说,掌柜便说宁愿加些钱也要弄到这些花草。能得了宫里贵人们的喜爱,这一千八百两花的委实不冤。
只要宫里流行的,很快便能在京城最顶级的圈子里头风靡开来,看来接下来墨香居又要有大笔进项了。
竹枝那头也发现了。
她那日得了贵人的打赏荷包,回去一瞧,里头是一串红绳串起来的小金饰,铸做如意、花生、蝙蝠等等吉祥图样,每个也不过一钱重的样子,共有十个,大约是取十全十美的彩头。说是黄金,不如说是艺术品更为恰当。
这个竹枝自然要作为收藏收好。那个荷包绣着常见的五毒和五福的花样,面料也精致,想到周寡妇的大丫头是个擅长刺绣的,大约也喜欢这些小东西,她便将这个送给了大丫。
谁知大丫拿到手里便是一惊,大白天的迎着阳光细细看了,还给她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竹枝不懂,以为她是推辞,笑着说道:“是一位贵人赏的,可也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我是以为你喜欢这些,借花献佛送给你做个玩意儿罢了,怎么还贵重了?”
大丫拿了手帕托着,叫竹枝伸手摸那料子:“你瞧这料子,粉红色的上头有万字不到头的暗纹,摸着却跟水似的,平滑得很,普通市面上真瞧不见这样的料子。不是我不识货,我经手的也不是没有高档的好料子,可跟这个真不能比,大约是上贡的贡品,虽只有这么一点儿,也不是普通人家弄得到的,若不是托姐姐的福,说不定我这一辈子都瞧不见这么一星半点的。
再看这绣样,针脚细密自是不用说,这绣线是一根线劈做六十四股绣得的,寻常精细些的绣品,也不过劈做三十二股罢了。这么细的线,用的定是细如牛毛的针,而且这配色,少说也有一百来种颜色,这些蝎子、蜈蚣,绣得活灵活现却又显得雅致可爱,这功力少说也是做了三十年以上的顶尖绣娘,根本就不是我这样的小绣娘能比的。姐姐快些收好,这一个荷包,拿到外头去,莫说十两,便是百两也是有人要的。不过若是卖,怕是没人敢要。若是我没猜错,这只怕是宫里的贵人用的。姐姐是遇见了什么贵人,竟然赏了这样贵重的玩意儿?”
这下子竹枝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好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