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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悠哉望着梁上蹿远的小鸟。
她哪里知道,这小鸟就是被李锦绣吓跑的。
范无救艰难地扯住拘魂锁限制女鬼的行动,大喊:“抄家伙,敲她,别敲头!”
谢必安立刻拿起哭丧棍,看了那张牙舞爪的女鬼,心里默念:这是警棍,这是暴徒,制止其行动但不能伤及要害,那就瞄准肚子了,敲!
毫不犹豫,对着那楚腰就是一棍子。
“娘啊,方才还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怎么转眼就成了夜叉??吓死爷了。”谢必安看着倒地的女鬼,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
范无救一身不吭,拉住谢必安的手,按在昏迷的李锦绣的眉心。
那一刻,谢必安看到很多奇怪的画面。
“自己”晃着手里的刀子,威吓一个女子,女子被家丁按着手脚,披头散发哭泣,画面一转,是“自己”站在垂柳下,眼看方才那女子和孙立含泪道别,孙立想要挽留却无能为力,突然看向“自己”这边,眼中含恨……
谢必安囫囵看了个大概,发现里面还有“自己”责骂孙立母亲,仗势威逼孙立娶自己的画面。
如此一圈看下来,最后,是孙立用绳子勒死自己的场景。
透过李锦绣的感官体验了勒死是怎么个痛苦的感觉,到此,谢必安大概懂了,李锦绣和孙立的感情纠葛。
也难怪孙立在灵堂前全无悲切之意,眼中仅有解脱的淡然冷漠。
李家为镇上大户,看上孙立,威逼利诱对方与自己成亲,旧时强抢民女的故事在这换了性别,谢必安看李锦绣,想不到这纤弱苗条的女子生前就是地方一霸,死后不肯安息,来这地方是想让老母亲为自己报仇的。
谢必安看了那一无所知的李家老太太,想着这位老妪恐怕也不是常人,将来指不定要为难孙家。
“我们若不管,她化为厉鬼定会动手害人。”范无救道。
“那……孙立为解脱杀了李锦绣,这也太……”谢必安心有余悸,生杀一念之间,这世间之事,何苦用如此极端的手段解决?
“等他死后,自有判官来定夺他的惩罚。”范无救翻了翻死簿,记下了信息,一把合上,又道“方才那是读魂,鬼差的能力,了解鬼魂生平能让你及时判断该如何下手。现在,我们去下一家吧。”
到此时,谢必安算了算,为这一个女鬼,都耗上近一个时辰了。
范无救与自己都曾为人,面对人魂总是有隐恻之心,断不会像牛头马面那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敲晕了直接带走。
这也使得他们办事效率没有其他鬼差高。
后面几个魂是个新死的,十分听话,没挣扎就让谢必安锁了带走,也是省心了。
范无救告诉谢必安,今日他挑了些容易掌控的魂魄来让谢必安试着练手,待熟练了,二者可分头行动,效率还能再高些。
当规定的时间到了,二鬼气喘吁吁地送魂魄上了渡河的小船,谢必安细细一算,今日他们捉拿了二十一个鬼。
皆是寻常人家的亡魂,算是刚刚达标,却将他俩累的够呛,他们本打算要飞过三途川,却在期间力气不足,落在岸边歇了好久。
坐在岸边的花丛里,谢必安看了面前的流水和手边的红花,念起上一次近距离目睹这光景,正是他死后过三途川之时。
那时,有个常驻岸边的好心人拦下了自己碰触流水的冲动,才使自己避免成为那河中“蒙克呐喊脸”的一员。
不过今日,那白衣人没出来,河岸不远处的小屋大门紧闭,今日对方可能没什么心情在这看风景,便闭门不出了。
谢必安闲来无聊,折了一只曼珠沙华,下意识想叼在嘴里,却被范无救制止。
“彼岸花于我们而言是有毒的,花粉能迷糊神智,花汁少量可催情提神,多则令灵力暴走,五感混乱。”
闻言,谢必安又放下那多花,想到其汁液也是祸害,便丢入三途川中,看那红艳艳的一朵随流川远逝。
“老范,这样算,我们今日也拿到了十铜交的提成,下次我们再捉些贵人的魂魄,过日子还是可以的。”谢必安想,今日他是新人上路,拉低工作效率,但时间一长,技能熟练了,他二人总能还清房贷,过上清净日子的。
但为何范无救会在冥界苦守百年也还债不清无法投胎的?
面对谢必安探寻的目光,黑脸大汉沉默半晌,道:“在铸造司,可用铜交秘银兑换人间货币。”
不苟言笑的黑无常望着面前湍急的河流,眼前浮现那日暴雨连天,叶七童抱着纸伞,跪在桥畔痛哭流涕的一幕。
大手握紧,范无救淡淡道:“我负了一人,便每一世兑了银两送他,想助他过得好些罢了。”
谢必安听了,大概猜出,范无救曾辜负一个人类,为弥补这份愧疚,便默默把自己的俸禄换成人间货币,赠予此人好让对方过得富足安稳。
遂稍作想象,一个人每日都能在自家角落、枕头里、壁橱里、洗过的裤兜里莫名发现钱,甚至走在路上都能让银两绊了脚……这日子过得何其惊喜。
于是乎,再看范无救,那沉默寡言的黑脸大汉形象倏然转变,堂堂黑无常化身知心暖男,无声无息呵护一人生生世世。
但还有个问题啊。
“范无救,你那么喜欢这个人,为何不去投胎,化为人类和他厮守终身呢?”谢必安奇怪道。
高大的男鬼缓缓摇头:“若是投胎,喝过孟婆汤,我就忘了他了。”
“啊?不都说投胎转世再续前缘吗?”谢必安想起,他们办事时安慰生离死别都会用这词。
见惯世事无常的黑面鬼苦笑道:“忘记一切来世再去找到他?我还真没那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