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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听见他的答复,也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奚画双手紧紧环着他腰身,埋头闷声哭了许久,大约是太累太累,最终伏在他怀里睡着了。
听着耳畔呼吸声浅浅,关何才悠悠松了口气,小心抱她上床,掩好被衾。
这房里没有帐子,阳光直接从窗外照进来,因怕扰了她,关何起身坐在床边替她挡着光。
远远闻得一些马蹄声和吵嚷声,经历了一夜风雨,官道上只怕都是逃难出来的人,平江城不能再呆了。
虽不知为何城中突然冒出那许多金兵,但大宋疆土难保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此地混入这许多金兵,恐怕别处也亦然。
蓦地想起在山庄曾听叶君生提到,潜在金国的血刃飞鸽传书说,金兵有一部分并未在金土境内,而今一想才觉恍然。
金国佯装与宋结盟,边关之战又假意归顺诈降,量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由此可见这一计划蓄谋已久,绝不止一年半载那么简单。
*
这一觉昏昏沉沉好像睡了很久,梦里见到罗青轻抚她额头,嘴中还在责怪她没有早些回家,菜还没烧好呢,狗也没有喂……
奚画在梦中颔首,正要转身去厨房,一抬眼便看到一股殷红的血自她发际流下来,将脸分作两半。
罗青眯着眼睛问她:小四啊,年后到底有什么好事要告诉娘?
年后,年后……
依稀记起数天前在院中和她玩笑,原来她一直惦记着。
奚画抹着眼泪哭:娘,我要成亲了……
要成亲啦?是好事啊,怎么不早说呢?
她笑容和蔼。
下一瞬,狼牙棒便狠狠在敲头上,脑浆迸裂。
鲜血洒在脸颊,温热粘稠。
“娘!”
奚画猛地惊醒,一睁眼满面都是泪水。不知是什么时辰了,窗外的日光直直射入眼睛,她觉得很刺目,眸中又酸又疼。
“小四。”身边有人抱她,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渗入肌肤,奚画紧紧揪着他衣角,再偏头,阳光依旧照着眼疼,她忙侧过脸,缩在他怀中。
“关何,我做了个梦……”
似是宽慰地伸手抚着她发髻,正要问是什么梦,蓦地想到她梦中落泪,应当也不会是好梦,关何话哽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梦里的事都是假的,当不得真。”
“……可我胸闷得很。”奚画望着墙,呢喃道,“你说……为什么会有金兵攻进城里呢?城郊不是有军营吗?还有禁军呢?顾将军在城内,他们怎么会……”
说到一半就感到喉咙干涩,她咳了两声,摇头道:“好渴……”
“你坐这儿等会。”关何松开她,起身去倒茶水。
水是凉的,凑合着咕噜咕噜喝完。
太阳还是太刺眼,她皱着眉躲开,捧了茶杯背过身问他,“书院里的人……金枝他们,勇谋他们,你见到了吗?”
午夜金兵入侵,正是酣睡之时,量来也鲜有人逃脱,他一路只记挂着奚画的安危,不曾注意旁人。
“没见到……”想了想,又补充,“早上瞧着不少人沿山塘河往下游走,也许他们亦在其中。”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奚画才问他:“那我们呢?我们要去哪里?”
见她情绪俨然已经稳定,再不似先前那样哭闹,关何既喜又忧,于她手背上握了握。
“往南边走罢,那里应当还是太平的。”
“南边……很远吧?我们怎么去?”
“不妨事。”他语气清淡,“交给我去办,你只管在这里安心休息。”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交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奚画讷讷颔首,抬眼时,向西的日光直射入眼,忽而有些目眩眼花,她忙抬手去遮挡。
“怎么了?”
“没什么。”奚画定了定神,“就是头晕得很……”
现下已过午时,她身心疲倦,大哭了一场又没进米水,自然头晕。
“你先躺下睡会儿。”关何替她拉上棉被,柔声道,“我去找些吃点来。”
“哦。”奚画听话地应了一声,甚是乖巧地合上眼。
因为哭得太厉害,她两眼肿的通红,关何轻抿着唇,指尖往她眼底下拂过,心头暗暗一叹,这才起身出去。
青口镇亦遭金人烧杀抢掠,镇上的境况不比平江城好,满目疮痍,遍地死尸,别说买马,连人也不见几个。
难道要徒步而行?
这是最坏的打算,不仅慢沿途的危险也更多几分。
留奚画一人在木屋里,到底不放心,走了一阵没有收获,关何只得先回去。
天色渐黑,而今四下动荡混乱,粮食紧缺,方圆十里未曾有人做买卖,他在路上射了几只鸟雀和野兔,想着拿来充饥也好。
屋外已成暗蓝色,推门进去,房内也是一片漆黑。
大概是听到动静,奚画悠悠从床上起身,试探性地开口:
“关何?”
他将野兔放下,“是我。”
闻这声音的确是他的,奚画才松了警惕,摸索着穿了鞋,坐在床边。
“睡这么久,你饿了没有?”关何放下弓/弩,淡笑道,“我打了些野物回来,一会儿咱们烤着吃么?好歹这还有厨房。”
“好……”奚画掀开被子要起来,“我来做吧。”
正将下床时,忽而又迟疑了一瞬。
“关何,你把灯点上,太暗了,我有点看不清。”
“嗯,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