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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清楚各位长官的脾气秉性,衙门里的大事小情虽然不懂操办,却也都门儿清,因此痛快地答应一声,便请汤柏塞好帘角,小心着了风寒。
汤柏听话地用脚尖把布帘的下角抵严实了,闭上眼打算小憩半刻,许是这几日太过疲劳焦虑,不一会儿竟在车厢左右起伏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并发出微弱的鼾声。
那车夫在帘外听了,便悄然减下车速,缓缓地在街道上行驶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骡车一阵晃动,终于停了下来。汤柏被这动静一惊而起,忙问:“到哪了?”
那车夫道:“大人,到咱们官署了。”
汤柏“唔”了一声,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从车内探出头来,果见前方便是他们日常办公的兵部衙门,于是吃力地挪动身子,扒着车门爬了出来,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便朝里走。
那车夫忽然叫了一声:“大人,您要不要换件袍子?”
汤柏一愣,初时尚未反应过来,但立时便想起自己还是一身的泥泞,于是点了点头,悄悄绕过正门,直接进了官署的后院,偷偷摸进官邸里自己的房间,过了半晌才换了件洗得有些发旧的常服出来——他不会洗衣,又舍不得多备两套换洗的官服在官舍里应急,因此身上那件官服总是连穿五日,直等到休沐时才回家脱给自己的妻子浆洗,第三天一大早再穿着前头洗好晾干的衣服回城。
但是等他转去前衙找徐尚书时,却被值守的同僚告知前一刻刚刚散衙,没人在了。
也就是说,徐尚书就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走了……
老天爷,我这是造了甚么孽,至于这样背法!
汤柏在心里哀叹一声,狠狠地一跺脚,晃着由于连日失眠而愈发肥胖的身子追出门去。
可是他整整追出了两条街,直到跑得喉咙冒烟,肺叶都快炸了,也没瞧见徐尚书的身影。会不会是追错方向了?
他开始后悔没有多问那同僚一句,尚书大人是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别的地方……
不过徐尚书也是的,这都火烧眉毛的关口了,他怎么还有心情照常休沐?正当汤柏彷徨无地的时候,却突然瞧见前面街角转出两个骑着马的人影。
汤柏一眼就认出了右手边那人,他仿佛黑夜之中看到了光芒、冰雪之中遇见篝火一般,撒腿便跑了过去,呼天抢地般大喊一声:“陆校尉!陆副指挥,陆大人……”
陆鸿吃了一惊,他在吴卫的陪同下带着小金子从南市逛了出来,刚刚转上宽阔的天街,便听见有人在叫他,那声音好似鬼哭狼嚎一般,吓得他差点掉头就走。
等他定睛瞧时,才发现叫他的是个老熟人,兵部司郎中汤柏。
“汤大人,您不是在洛水大营吗?”陆鸿诧异地道,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见这位兵部司郎中好像又胖了一圈,一身上扣搭着下扣的家常袍不仅因为搭错了扣子而拧巴着,而且紧箍在身上,看上去十分别扭。
汤柏在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按着膝盖大口喘息半晌,刚缓过三分劲儿来,便伸手攥住了迟行的缰绳,求道:“陆大人,行行好,贵马借用一回,他日必有重谢!”
陆鸿奇道:“汤大人,您这是要出远门?”
汤柏急欲借马追赶徐尚书,哪里有空和他寒暄,一个劲儿地道:“甭说啦,火烧眉毛哩!”
陆鸿见他确实是情急的模样,便懵懵懂懂地跨下马来,把缰绳交到了汤柏的手上。
汤柏吃力地爬上马背,呼喝一声,便骑着迟行奔驰而去。陆鸿和吴卫对望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