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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公公斗了两回蛐蛐,赢了几两银子,心情大好的凌霄哼着歌儿回太医院。路上突然下起了雨,瞧着快到地方了,凌霄便没专门去躲,两手护在头顶,冒着雨冲回去。一路冲到了屋檐下才停了下来,她一面抖着身上的水珠一面瞧外头的情况。
转眼之间雨已是下得极大,水珠子练成线了一般往下落,天地的动静似都被雨声淹没了,只留下哗哗的声响。雨水打在屋瓦上,汇成水流顺着瓦檐一束一束落了下来,在屋檐外汇成了道小小的溪流。视线也被白蒙蒙的水雾遮蔽了,估摸着迎面走来个人,不走到近处都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凌霄只看了两眼便推开门进了屋子,虽然没有被淋成落汤鸡,但是这两天本就有些不舒服,她便去找出干净的衣裳,烧了热水又煮了姜汤驱寒气。正捧着小碗背靠廊柱赏着雨天喝着刚煮好的姜汤,她见大雨中有人擎着伞脚步匆匆朝着这儿走了过来。
待到那人走近以后,凌霄才看得见是个小太监。雨实在是太大了些,小太监到了地方的时候,下半身的衣裳几乎湿透了,雨水混着黄泥打得那衣摆脏兮兮的。他只一脸着急,找到刚喝完姜汤搁了碗的凌霄,说,“凌姑姑赶紧随奴才走一趟吧!”
凌霄认得他,是宁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往常宁王总来的时候,凌霄也常和他笑闹,算不得不熟悉。知道他别有用心,凌霄并不应下他的话,但笑着道,“小公公,太医院里头好的太医不少,为宁王殿下看诊,御医也是请得动的,您还是到别处去请人吧。我今儿个有事,没空去别处,尤其没空去宁王殿下那儿。”
苦肉计这一套她是不会吃的,不管宁王是有病还是没病都有大把的人能帮他看。不是没了她,这个人就得病死了。何况她还烧着水、身上的湿衣裳还没有换,哪也不想去。凌霄正准备再请小太监去别的地方,哪知那小太监扑通一下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凌姑姑,奴才求求您,去看看宁王殿下罢!我虽是做奴才的,不该逾矩,但实在看不得殿下那个样子。不管您和殿下之间有什么别扭矛盾,也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整日丢了魂一样……您是不知道呢,殿下他……他……”说着说着,小太监便在凌霄面前哭起来,一抬手一串泪,好不心酸。
听过小太监的话,凌霄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脚准备去瞧瞧自己的水烧好了没。哪知却被小太监给抱住了腿,凌霄没有忍住翻了个白眼,问,“编不下去了?”当下小太监便嘤了一声,捏着哭腔说,“凌姑姑,您随奴才走一趟宁王府不成吗?”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凌霄试图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却被那小太监给死死的抱住,她有点恼火,却仍是笑着说,“你不放手也行,回头我一准儿逮着机会给你下点好料,保管叫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小太监仰了头看凌霄,想松手又不大愿意松手,又小心的问,“要多少银子您才肯去?”凌霄乐了,摸着小太监的头回答,“正好我这会儿不缺钱,所以多少银子也还是不去,你大可以死了这条心。”
准备忍痛将自己的身家都贡献出来的小太监在听到凌霄的这句话时,彻底绝望。他不得不松开了凌霄的大腿,站了起来。想要再说什么,见凌霄好走不送的表情,将话噎回了肚子里面,叹着气终于还是离开。或许是怀揣着希望而来却失望而去,连小太监的背影都透出了落寞。
凌霄跟着出了屋子,没多在意小太监。她去瞧过一回热水已经差不多好了,便自顾自取了水去清洗、换过一身衣裳又顺便将头发也洗好了。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再出来时,雨也已小了下去,太阳从云层背后钻了出来,天际挂着一道彩虹,很是喜人。浑身都舒服了的凌霄,看到这样一幕,心情很好的吹了声口哨。
雨后的空气清新,也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味,草木被雨水冲刷过了一遍,都变得亮澄澄的。外头有风,又有太阳,于是将头发擦到了半干之后,凌霄便在屋檐下坐着,准备再晾一晾头发好能够早点干透。
一不小心却睡着了过去,待到打盹醒来,凌霄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已然瞧见章煜身边的大太监吕源此刻也往她这儿来了。
她如今见到章煜就觉得害怕,见到章煜身边的人也差不离。无端端找上她,一准没有什么好事。现在藏起来还来得及吗……
凌霄看着吕源走近到她面前,也不废话,直接道,“凌姑姑,陛下差我来同您说上一声,让您走一趟宁王府去给宁王殿下诊一回脉。轿子、马车已经备好了,您现在就可以走,不耽误。”
“不能不去吗……”凌霄弱弱地问。
“您说呢?”吕源笑看着她,如同她先前笑看宁王身边的小太监那般,“且陛下还交待过,让凌姑姑好好帮宁王殿下看一看,务必一次摸清楚了病因,根治好了,不要再叫殿下整天都不好受。”
凌霄:“……”
不担心宁王对她怎么样,却因为被皇帝拿捏着把柄,凌霄最终还是不得不背着药箱去了宁王府。先前的话说得多么潇洒,现在就感觉脸有多疼。
依着皇帝的意思,她不单单要到宁王府去,还得好好待宁王才行,否则……呵呵。到底还是小命要紧,凌霄坐在马车上,唉声叹气,几次想就这样跳下去,却到底憋了回去。
她努力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再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在马车停在宁王府外足有两刻钟时间后,提着药箱下去了。
宁王府她虽然只来过那么一次而已,但凌霄从踏进了宁王府之后,她觉得路上遇到的人仿佛都认识她,只是相比于之前的那一次,这次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变复杂了许多。
被带到了宁王在的房间外的时候,凌霄便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低咳的声音。房门被推开的同时,她也被请了进去。凌霄心下一横,抱紧药箱,面无表情便往里面闯。
转过一道月洞门,再绕过一架云破月出山水镶金嵌玉屏风,宁王正闭着眼躺在床榻上。听到有人进来了,宁王眼也不睁,开口便道,“出去。”
凌霄心想,“嗯,是他让我出去的,皇帝陛下一定不会怪罪我!”默默转过了身。就在凌霄转身之后,又听到身后床榻上的那人语气中略带着些惊讶说道,“你怎么来了?”
心底知道自欺欺人也无用,要是今天不叫宁王好过起来,皇帝铁定不会随便放过她。被发现之后,还未迈出去一步的凌霄唯有再次面对着宁王。
她冲宁王摆出一个笑脸,先是抬手打了一声招呼,而后说,“我来看看你……你脸色怎么都这么不好看?瞧着像是好多天没有进食……嗓子也不舒服?”
凌霄一面说着话,一面走到床榻旁,将药箱搁下,再搬了个绣墩在床边坐好,伸手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又道,“染了风寒?近来的天气确实有些飘忽,稍不留神就容易受寒气。”
宁王始终看着凌霄也不说话,等到凌霄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时,他神色变得更加古怪。凌霄自己说了半天,也觉得傻兮兮的,还有点尴尬,便干笑了两声。正准备将自己的手收回来时,宁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紧紧的盯着她。
“谁让你来的?”宁王哑着嗓子问。
你哥呀!凌霄在心里念了一声,脸上还是得保持笑容,说,“没有谁,是我自己要来看你的。我担心你的情况,所以想来看看你。你身体应该很康健,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过长久不闹一次风寒的人,真的闹起来反而比什么都严重,确实是有这样的事儿。”
宁王静静的看她一会,道,“你走吧,六哥那边我自己会去说,不会叫你为难。御医晌午便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事情,不用再费你的心神。”
凌霄又笑,点了下头说,“那就好,记得用饭和吃药,好好休息才能好得快些。”复低头看了一眼宁王抓着自己、全没有要放开意思的手,道,“那什么……既然是这样,您能松开我了吗?”
可是宁王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拽着凌霄也压根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不愿意来的凌霄再扯不出来笑,一时间沉下了脸,垂着眼静静坐着,也不再说那些装乖的话。偏偏宁王也不出声,两个人这样枯坐,终究什么意思都没有。
最后是有人送了汤药与粥食过来,才化解了这尴尬沉默。宁王没有松开凌霄的手,就这样让人进来了。那人将东西搁下在床榻旁的小几上,便即刻退下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更没有往宁王与凌霄身上看过去一眼。
“您该喝药了。”凌霄说着伸手去掰宁王的手掌,却掰不开,有些泄气问,“您是想怎么样?玩儿虐恋情深吗?”
宁王听到这话,顿时松开了她。凌霄揉着有点发疼的手腕,瞥一眼那汤药与素粥,再看向宁王,说,“您还是好好的吧。我那天说的话虽不是玩笑,但不表示讨厌您,您确实挺好的。”
“所以,毁完别人清白就不负责了?”宁王反问了凌霄一句,又是一阵低咳。
如果早知道,宁王当时还只是个小、处、男,她一定不会下手啊!可是谁能想到,一个王爷,一个二十岁了的王爷,竟然还从没碰过女人呢?凌霄悔不当初,又觉得,到底是自己惹出来的债。如今对方反而陷了进来,她也不是一点都不心虚。
“……我那时以为,你早经历过情|事……”
“你想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人,却以为我早经历过情|事而来招惹我,算是怎么个意思?”其实她没有想过要嫁人,但这就很难解释得明白了。凌霄仍旧是干笑,说不出话。
宁王却再说道,“即使我说,你多半也不会相信。我虽喜欢过别人,但也只是喜欢过。我与她之间没有什么,如今也已不惦念。总不能因为我喜欢过别人,就活该一辈子没有人愿意真心待我。”
听宁王同她说起了道理,凌霄有些头大,说,“不是那个意思。”自然没有因为喜欢过别人就活该一辈子得不到真心的道理。
如今装傻充愣到底没有用了,她一时握紧拳,问宁王道,“那您希望我怎么做才觉得是得到了补偿?除了嫁给你这一条,其他我都可以慎重考虑。”她也确实没有想过,会将宁王弄成了这样。
“这会儿又知道心虚愧疚了?”
“……不稀罕就算了。”
凌霄别开脸,感觉到自己是被拿捏住了,不怎么喜欢,便站了起来。她正想给自己找点补,宁王却拖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说,“其他的不必,单是一件,”凌霄看向他等着他后面的话,便听到宁王轻咳两声,说,“陪我睡觉。”
“……”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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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为了将凌霄抓回去,动用了官兵,长公主章嫤想不知道这个事情也难,自然也就知道章妡跟着跑去清风馆胡闹了一场,顺带着又听说了她与夏明哲之间出了问题。其实她过去倒是没有怎么注意章妡与夏明哲的关系有什么特别,可现在瞧下来,多少有些苗头。
既为皇长姐,冯太后不在宫中,皇帝一时管不上其他的人,宁王也自顾不暇,章嫤便自觉担负起了开解章妡的责任。她将章妡请到了自己的公主府,陪着她一起赏花听戏。
章妡不知道章嫤的心思,只是再来长公主府,便发现自己皇长姐身边服侍的哥儿又换成别的生面孔。想起在清风馆见过的那些小倌,章妡以为,还是皇长姐府里养着的这些更好看。
当她心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本莫名低落的心情一下便好转了。章嫤还未问起她近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倒是先听章妡说,“皇长姐,我觉得我当真是很笨呢。”
章嫤面露疑惑,章妡又说道,“有皇帝哥哥、有皇长姐,还有十哥护着我,若想要驸马,青年才俊不是任凭我挑选吗?那么我何必非在意……”她话说到这,突然打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章嫤一下子笑了起来,问她,“你在意谁了?是谁招惹你不开心了?你和我说一说。”
“没有在意谁,也没有人招惹我不开心。只是一下子觉得,嫌我麻烦的人对我定然没有真心。还有你们对我那么好,才不稀罕别人呢。他不乐意,我更不乐意。”
“用凌姑姑的话说,何必为了一颗歪脖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呢?就是这么个道理!谁叫我是这样的身份,谁都不敢欺负。”章妡一通话说得极轻快,听着是心里当真没有了郁结。
挥退左右服侍的人,章嫤看着章妡,问她,“是在说夏大人?他不乐意做你的驸马?你是怎么和他说的?”这件事没有过过明路,自然就是章妡自己和夏明哲提的。章嫤倒不觉得是什么问题,“他是什么心思倒不过如此,你要是当真喜欢,陛下一道圣旨下去,自没有他不乐意的份。”
“我才不要呢。”章妡笑眯眯的,“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我也没有多喜欢他,就是觉得他比别人确实要好上一些,且有好几次都救过我。我以为他不嫌我麻烦,原来并不是,次次救我不过是因为不好给皇帝哥哥交待,都是身份作祟,那便算了。”
“不过也怪我自己太笨,要是早点明白就好了。还巴巴的亲手做了几回东西当是次次救我的谢礼,现在想一想,或许金银玉器珍宝之流才更加合别人的心意。不说我还是个手笨的,做个什么东西七歪八扭很不好看,许别人瞧见都觉得嫌弃,倒是自己白白叫针扎了手不知道多少回,还不如不浪费那个劲。”
章嫤听着,又问她,“你都送过些什么?”章妡想了想,才回答,“起初送过一回剑穗,后来送过一回香囊,再后来送过一回长命缕……”说到这些,想起自己都没有给皇帝哥哥、皇长姐他们做过,章妡有些不好意思。
“皇长姐你别责怪我都不记着你们,光给别人送。你知道的,以前母后找了嬷嬷教我学这些东西,我都恨不得躲起来叫谁也找不到,时时叫她们帮着我瞒一瞒。就是当真做了,也难看得紧,根本拿不出手。是因为害得他受伤,才觉得应该多用点心才好,想着心意比较重要。可见,这心意比较重要,也是分人的。对着你们自然不差,对别人就不同了。”
“既然你想得通透,那我也就放心了。本还怕你心里不怎么好受,看到你没事就好。”章嫤笑着说了两句,又道,“光顾着说话,你尝尝这新做的柿子糕。要是喜欢,回头叫人写了做法,带去叫你的小厨房做着吃。”她视线却往屏风后面转了一圈,一时掩去了嘴角笑意。
章嫤故意引着章妡说心里话,不过是因为屏风后面恰巧站着一个夏明哲。夏明哲听过章妡的那些话,眸光沉沉,又压了压嘴角。之后章嫤与章妡聊的多是些家常,他再站了一会,也就先走了。
在长公主府玩得很开心,章妡心情很好的坐着马车回宫,到了宫门处换成轿辇去永乐宫时,看到了背倚着青砖石墙的夏明哲。章妡这会儿没有想要搭理他,别开眼,走向十步开外的轿辇。夏明哲却自己走上前,章妡不知道他速度为何这样的快,自己还没上去轿子,他人已经到了自个跟前。
夏明哲与她行礼,章妡不好不搭理他,但免了他的礼便没有其他的话,反倒是突然听见了夏明哲说,“小公主殿下这会儿有空吗?有事情想找您。”章妡转过身看他,见他眸光深邃的望着自己,也不很想同他说话,便道,“我现在很累了,想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还是下次再说吧。”
“是不能拖到明天的事情。”夏明哲定定的看着章妡,章妡犹豫了一下,还是有点不情不愿,“有那么重要吗?”夏明哲没有说话,章妡心里有了一点烦躁,仍是耐着性子,“可以,不过最多耽误一刻钟的时间,就在这儿说吧。”
“在这儿没法说。”夏明哲扫了一眼周围,直接拉着章妡去别的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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