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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到容慎之后微微有些讶异,不过紧蹙的眉毛很快就惺忪下来,朝她走过来。
果然是容恒。
只是他在这里做什么?
容慎可没想到会在皇宫里碰见容恒,刚才那声“二哥”也是下意识地叫出口的,这会儿容恒真的朝她走过来了,容慎又有点手足无措。
她已经隐隐地察觉出了什么,因此而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的“二哥”。
转眼间容恒已经走到了近前,就像往常一样,容恒熟络地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就如同他曾经千百次帮她整理斗篷一样,动作轻柔宠溺。
“怎么一个人坐在风口上?”不怕染了风寒么。
容慎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躲开容恒的亲近,可是双腿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如果这个时候她躲开了,以后,许多许多个日子,她一定会后悔的。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这么多年,容恒一向神出鬼没,她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容恒都在做些什么,就好像今天,她也不知道,容恒什么时候和皇宫也这么亲密了。
在他作为晟王遗孤的情况下。
容恒没有回答,漆黑清润的眸子深深地看着面色红润的小姑娘。看来叶翡将她养的很好,她过得也十分幸福。
“阿慎,二哥要走了,往后……”在某个清晨或者午后,在朔风撩起你斗篷上的兜帽,吹乱你的鬓发的时候,你会不会忽然想起我,想起你曾经有过一个十分疼爱的二哥?
走?
去哪?
容慎几乎立刻想起了这个清晨她做的那个梦,她和容恒站在繁盛的梨花树下,容恒递给她一枝梨花,在梦里他也说他要离开,可是,他要去哪儿?
“你也要出门游历了吗?”容恒从前虽然很少在府上,可也没有远走过,不像容恪,被送到千里之外的嘉林去,这个时候他忽然要走,是因为京中形势紧迫,他要躲开这段风声正紧的时候么?
容恒迟疑着点点头。
他终于大大方方地见了叶骞,见了这个二十年前下令屠尽晟王府的皇帝,以晟王府遗孤的身份。
容恒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有多少恨。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他从未见过父母,也从未见过晟王府,他不知道晟王府三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容明琮和卢氏,只有裕国公府这一大家子吵吵闹闹的人,他在裕国公府里长大,从不参与府上的事情,可是却不可避免地把它当做了唯一的家。
当你的选择并不能够改变过去,却会影响到现在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高高在上的君王从来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圣人,他一早就知道,所以当这个同他有着血缘的仇人居高临下提出要求的时候,容恒认真仔细地考虑了。
裕国公府私藏余孽、欺君罔上的罪过他可以不追究,容恒也可以继续做着裕国公府的二公子,只是,他必须离开,永远地离开,此生不得再踏进京城一步。
这是皇帝的条件。
你瞧,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的情况下,还是用了“余孽”这样的称呼。
如果说在踏进晨思殿之前,容恒还对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皇帝抱有着一丝幻想的话,那么在听到他的条件后,感受到的,就只是彻骨的寒冷了。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可以这样无声无息地解决。他保住了一条命,裕国公府也保住了鲜花着锦的繁盛,而皇帝,则保住了一个秘密和一世的英明。
看起来,这个买卖好像都不亏。
况且……那个人此番进京,也是为了他的。
“那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容慎这样问着,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对她说着,永远不会回来了,容恒永远不会回来了。
容恒摇摇头,“三五年吧,我想走得远一点。”远到天边,远到,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那二哥什么时候走,我改天回裕国公府送……”
“不必了,我想明天便出发。”容恒打断了容慎的话,能在临走之前再见容慎一面,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可是……”容慎蹙起眉毛,心中永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许早上的梦预示着些什么,梨花,梨花,是说,他要离开么。
容恒望了望远处旋风一样跑来的身影,抬手摸了摸容慎的脑袋,声音一如既往的宠溺,“永嘉公主过来了,我为外臣,就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吧,风口太冷,不要着凉了。”
容慎点点头,扭头朝永嘉的方向望了一眼,再回神,刚刚近在咫尺的人已经只剩下了背影。
脑袋上还残留着那人手掌上的温度,容恒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春风里,带着迎春的馨香,永远留在了容慎的心里。
“阿慎,你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