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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日好春光。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夜里落雨,悄无声息,翌日后便是满园春/色,雨打风吹都遮掩不了的清新疏美。倚窗望去,宫殿中来来往往的宫娥内侍皆低眉顺目,唯唯诺诺,端的是粥粥恭顺。
唐潆将用来通风的窗牖一一合上,敞亮的四下随之渐渐被变得晦暗的光线吞没,趁隙逃窜的微风袭来,宛如一只细若无骨的手与单薄轻盈的床幔共舞游走。床幔忽而被拂开,忽而便垂下,榻上的人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坐在那儿摘下头上的凤钗。
半遮半掩之下,是站在床幔外面的唐潆所望不尽的春/色。颜祎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她心中探求的*而放大的诱惑,她合上窗牖,便急不可耐地上前去,撩开了床幔,坐在榻上懒洋洋地盯着她瞧。
窗牖都合上了,便是从门缝窗缝溜进来的微风,都不足以拂动床幔。
床幔缓缓垂下,令里外相隔,朦朦胧胧,更显旖旎。
颜祎知道唐潆上来了,更知她就在自己眼前,思及接下来该做的事,呼吸便不由微滞,但她容色不变,只静静将金玉配饰与衔珠翠凤一一摘下,和适才的凤钗放在一起。没了扎束,高高盘起的发髻松散开来,垂落到腰间。
唐潆伸手过去,为她将略有些散乱的乌黑青丝以手拨开。颜祎正摘耳坠,摘下一侧后便欲摘另一侧,这事本容易做,因她目不能视如今便变得困难起来。唐潆忽然贴近颜祎,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令她心跳剧烈,呼吸大乱,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任是谁都会慌乱,她下意识地便往后退,脊背抵在了錾花鎏金瓷质山枕上。
山枕冷硬,颜祎凭这凉意稳下心神,便觉右耳耳垂一阵温热湿滑,既而听闻一声落在手边的闷响,她慢慢探手过去,摸出了耳坠的形状,那上面还有些同样的温热湿滑。
颜祎的耳垂蓦地窜起绯色。
“小七,”她顿了顿,薄唇微抿,似乎觉得难以启齿,垂首低眉道,“让我自己来。”颜祎并非强势之人,但她无疑是好强的,即便眼已瞎了,她不希望连床笫之欢都需人服侍自己宽衣解带。
颜祎执意的事,唐潆素来都会退让,且这次她更知其中原因,自然便听从了,同时,心中更追悔起来,适才她确实不该如此。
唐潆只是觉得,这般模样的颜祎可爱得过分,她岂会按捺得住?哪有人行鱼水之乐前,会正襟危坐地将头上身上的配饰一一解下,像头乖乖待宰的羔羊,脸上虽故作平静,但她适才近前将耳坠舐咬下来时,分明察觉到她身子霎时便僵硬起来了。
真是可爱。
唐潆想着,又见她已经摘下所有配饰,正倚靠山枕沉默不言,喉间微动,似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双手更紧张地不知该放在何处,这局促不安畏缩不前的模样愈加惹人怜爱了。
唐潆大抵猜出她心中顾虑,便温言宽慰她:“阿娘,我们并非一定要如此。倘若你实不适应,我们就作罢。好么?”唐潆一面说,一面已伸手向前,欲替她将才解下的衣带系好。
虽这般宽慰对方,但唐潆自己亦是忐忑不安,她虽是现代思想,但从女儿到伴侣的身份转变终归宛如鸿沟,不容易逾越。
自己都这样,更何况颜祎呢?
即便心中情/欲作祟,唐潆不想勉强彼此,日子尚且长着,慢慢相处下去总会好起来,何必急于一时。
对,不适应。颜祎很早便嫁入皇宫,更幼承庭训,即便不曾受先帝临幸,她都知道两人间该如何合欢,但她暂不能镇定自若地与自己的“女儿”行床笫之欢。可她只是不适应,并非不愿,这一步迟早要迈出去,只在时间早晚而已。
小七口上说作罢,但她心中定是渴望,渴望真正的彼此拥有。
自己又何尝不是。
浅尝辄止固然美味,但每每这般,换做是谁都会生厌罢。
颜祎低眸凝思,垂下的纤长睫羽微微颤动,颜色如黛的远山眉眉峰轻蹙。须臾的颦眉,唐潆看入眼底,顿时心疼起来,手忙脚乱地在搁置于榻上的配饰堆中翻找着,想尽快给她穿戴好,下榻后一道往庭院中走走,散散心。
但配饰繁多,她慌乱之中显得极是手拙,将金银玉石碰撞得响声杂乱。
终于翻出一串珠滴时,她拿在手中,却忽闻颜祎低声唤道:“小七。”
颜祎声音压低时,像有只柔软的羽毛滑落在唐潆心间,摩挲着,引导着,诱惑着,令她不由便面红耳臊蠢蠢欲动起来。
唐潆回首,看向颜祎:“阿娘?”
颜祎听着说话的声音微微偏头,她直视前方,眼睛里如古井死水一般沉静无神,但她周身的气势却赋予了这双眼睛经年日久的威慑力与压迫感。她淡淡开口问道:“你还穿着衣服么?”
唐潆迟疑着点头:“是。”
唐潆眸中的迟疑很快便转为惊异与羞赧,更逐渐被后一种情绪所填满,因为颜祎泰然自若地启唇说:“近前来,到我怀里。我帮你脱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