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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之后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余光是地上那大片大片的血。
厉晟尧突然举起枪,对着自己准备再开一枪,秦西城扑了过去,死死的拽住他:“二哥,别打了,你已经替时初报仇了。”
好不容易厉晟尧不再有所动作了,他却茫然的问:“是吗?”
秦西城知道他这段时间没法发泄,如果找不到一个突破口,他会逼死自己,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对着自己开枪。
“二哥,你饶了自己吧。”秦西城开口说道。
饶了自己?怎么饶?一想到时初是被他逼死的,他就没有办法饶过自己,他只要一想起来那天晚上对她说过的话,就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良久之后,他才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一个人总要学着克制自己,没有办法克制,也要克制:“西城,松手。”
秦西城不敢松,怕一松开,那颗子弹就要冲进了他身体里。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想法,再开口时,男人淡漠的嗓音,语气似乎跟平常一样:“放手吧,我如果想动手,会有一百种一千种理由,所以,放手!”
最终,男人还是松开了手。
厉晟尧略略抬了抬下巴,目光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替她看病,留一口气,再把她扔在地牢里,慢慢折磨她。”
陆静临被带走之后,老远还听到她呜呜咽咽的哭声,可是厉晟尧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冷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自己残忍到什么样子,他知道自己变了。
从陆时初死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彻彻底底底变了。
他其实想过解脱,随她去另一个世界,可是他没脸见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沾了一些湿意,他对苏寒说道:“你先出去,我想休息一会儿。”
厉晟尧处理伤口的时候正好被秦邺城看到家庭医生,不由多嘴问了一句:“客房那边今天有谁在那里?”
医生对于秦家的小公子倒是直言不讳:“是厉家的大公子。”
一听到这个名字,秦邺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挥退医生之后,他直接去了客人居住的别墅群,刚进门就看到苏寒在厉晟尧身边苦口婆心的劝,大意就是人生不能复生,厉总您千万不要想不开,跟自己过不去等等之类的话。
秦邺城听到这些话怒火更盛,当初厉晟尧为了逼他跟时初分开,故意将他重伤,他休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方好转,而这段时间更是被秦西城禁足在家。
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陆静临被关在秦家地牢其实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情,却好巧不巧被他知道了,所以得知厉晟尧这会儿在秦家,他当仁不让的冲了过来。
男人仿佛如同暗夜修罗一般无所顾忌的冲了进来,他望着靠着床边的男人,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只是男人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秦邺城没心思关注这些,他只知道时初死了,被这个男人逼死的,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却被这个混蛋活生生的逼死了!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一哽:“厉晟尧,你有什么资格死,你逼死了她,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解脱了吗,你作梦!”
厉晟尧罕见的没有跟他冲突起来,他脸色看起来极为不好,青白色,带着一层灰:“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没有资格。”
如果厉晟尧跟他对吼几句,或许秦邺城还能骂得利索一点儿,可是看着他这种豪无志气的模样,他心底突然一酸,一涩!
疼在心湖里蔓开,他真的特别想弄死厉晟尧,弄死他,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可是他知道这个男人,时初最喜欢。
她从小就喜欢他,他当年跟在她屁股后面,听着她晟尧长晟尧短,就跟她赌气,结果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想到这里,他眼波又是一狠,戾气浮出来,像是化成了扎人的刀:“厉晟尧,你该生不如死,你这个混蛋,你说要保护好她,结果你却把她逼到了死路!”
大手一抬,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而这一番动作,又将厉晟尧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撕开!大片大片的血从他身上滑了开来。
片片赤红,而那些红映到了他眼睛里:“你根本不配爱她,你不配!”
厉晟尧似乎被那一句话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颤,身体里像是被打入了一把又一把的图钉,将他的皮肉勾出来,又塞进去,疼。
看着他痛苦的不成样子,秦邺城有一种报复过后的块感,可是心,却空落落的,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时初到底是没了。
她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世界,极致的恨让他恨透了这个男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秦邺城望着他,逼近,目光冷的像是一把刀子:“少作出这种无动于衷的模样,厉晟尧,你听到了吗,这一生你都要为她的死不得安宁!”
说完,他松开了男人,然后大步朝外面走了过去。
厉晟尧轻轻的阖上了双目,他确实不得安宁,从知道她死那一刻,他已经不得安宁了。
这辈子,除非他死,再难安宁。
他将永永远远远记得她是怎么没了的。
当晚,厉晟尧仿佛又看到了时初,夜半,风起,她的身影朝他走了进来,那沙沙的声响,似乎被微风带动,而他突然坐床上坐了起来。
“小时,是你吗?”只有五个字,却耗费了他一生的心力,那个影子一直在他面前晃啊晃啊,他朝她伸出手。
她似乎有些迟疑,不愿意伸开手。
厉晟尧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发出暗哑的声音:“小时,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就一句,小时,你别离开我。”
那个女人似乎对他笑了一下。
自打那以后,厉晟尧开始盼望夜晚的时间到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到小时,才看感觉到她仿佛还活着。
原来,这真是所有人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时初她没有死,她真的还活着。
时初死了以后,厉晟尧心情就特别不好,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苏寒发现他似乎恢复了正常,每天正常的上下班,工作态度跟以前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一次是清明节,他说要不要去墓园看看她。
哪知厉晟尧却勃然大怒:“她还没有死,去什么墓园。”
苏寒还想辩解什么,可是看着他突然垂下了表情,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像是虚化了一般,而他的声音轻轻响喃:“她明明还活着,她昨天晚上还来看我了。”
听到那个声音,苏寒的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块。
陆时初,她明明已经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而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梦中,以为她还活总体上,似乎这样子,他才能活下去一样。
至于陆静临,她重新被扔在了秦家的地牢里。
那些医生虽然帮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可是她的双腿最终还是残废了,而她受了伤,身上的那些血腥味却残留在了身上。
而这种味道,无异于对那些猛兽一般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蛇不停的从岸边往她的方向游移,却一条又一条的跌落在水里,然后被鳄鱼一口吞没,血腥味在黑暗的室内不断的泛开。
而另一边的狮子张着血盆大口,发出狞狰的嘶吼,整个地牢像是人间地狱一般。
她此生再也没有见过比这个更可怕的场景,而陆静临怕的全身发抖,可是她的双腿断了以后,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血腥的一幕,每天都在她面前上演。
这才是逼疯一个人的真正办法,看着那些杀戮在眼前轮番上演,而她就是最后那一个被生吞的人,她这一刻才明白厉晟尧的意思,他想用这种办法将她活活逼疯,但是却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承受这些刻骨铭心的痛。
早知当初,她就不应该喜欢上那个人,她真的后悔了。
她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日复一日,厉晟尧那两枪彻底废了她的腿,而地牢本就是阴冷的地方,她没有经过调养就被扔在了这里。
白天等待她的是钻入骨头里面的湿冷,duyin,晚上伴随着她的是那些凶狠猛兽。
陆静临一直哭着求着让厉晟尧杀了她,直到嗓子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了,可是那个男人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陆静临终于彻彻底底疯了。
后来,听说陆静临不知道怎么从那个牢笼里跳了下去,瞬间被鳄鱼一口吞了下去,尸骨无存。
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