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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府宁阳县,晌午时分,县治所在地八仙桥镇的青石板大街上,出现了四个人。一个青袍麻鞋的老者,正是左良玉。孙兴在他身畔,这孩子老实机敏,武功又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左良玉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他。另两人当然是朱子龙和他的贴身丫鬟季晓婉了。要按朱子龙的意思,他还要带着许青云同行,但左良玉对许青云戒心很大,坚决不允,朱子龙只得作罢。
众人拐进一家客栈,客栈老板叫余则功,是光明会的一名管事级头目,潜伏于宁阳县城刺探军情,采买物资,联络过往会众。他将几人在客栈安顿好,交给左良玉一张手绘的地图。左良玉展开一看,图上山川河流,兵力分布,道路桥梁,标注颇为详细。
宁阳本地富含铁矿,左良玉此次瞄准的目标是宁阳县库存放的两万斤生铁。生铁是光明会兵器制造维护不可或缺的原料。清廷为遏制各地的匪乱,对刀、枪、剑等成品兵器,以及生铁、焦煤等原料管控很紧,禁止流通。
这段时间,主管兵器锻造和维修的何一平监事不断向他诉苦,说烂枪头断刀子堆满仓库,实在没有原料,维修不了。另外,兵器也不足,刚招募进来的新兵,有些竟然没有铁兵器使用。
这次行动,驻扎宁阳县的那个汉军营数百个军士倒不足惧,稍微有点麻烦的是要摸清生铁存放的具体位置,以及县城周边的道路走向,以确保运输生铁的几十辆大车快进快出,在清廷援军到来之前安全返回山寨。
按说,这样的任务不用左良玉亲自出马,但朱会长既然亲自参与,则保护会长的安全成了头等要务,行动本身倒成了枝节末叶。
下午,左良玉带着几个人将县府仓库位置,以及车队进出路线详细勘察一遍后,返回客栈,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只等明日与山寨的人里应外合。
朱子龙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吃过晚饭,他见无事,带着季晓婉走出客栈,左良玉追上来问:“会长,这是去哪里?”
朱子龙说出去逛逛,左良玉顿时哑口无言,会长饭后出去散步,你能说啥呢?不过他不放心,把孙兴叫到一边,反复叮嘱了一番,让他随着二人同行。
孙兴终是少年心性,一开始还一本正经,不一会就东张西望,与二人有说有笑。
“各位,可需要银两花花?”朱子龙故弄玄虚地说道。
“要啊,会长,你给发银子?”孙兴虽说是会中执事,其实俸禄非常低微,一个月三两银子,还要赡养父母弟妹,手头常常吃紧。
“呵呵,待会给你们发,等着瞧吧。”朱子龙跃跃欲试。
三人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一家赌坊,于是走了进去。孙兴恍然大悟,会长原来喜欢赌博。
朱子龙故伎重演,见一满脸横肉的络腮胡子手气颇佳,银子堆满桌面,于是蹭了过去,紧挨着他观战。那络腮胡子中了邪似的,不一刻功夫输光了桌上银两不说,手上的玉扳指也抵押出去输掉了。
“今儿个晦气!”络腮胡子看了朱子龙一眼,骂骂咧咧起身离开。
“哎哟!”朱子龙不信了这个邪,又转移目标站到下一个人身边,不料事情仍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套路来,那些人既没有认出他来,更谈不上给他一文钱。
“会长,要不你亮明身份?”季晓婉不忍会长的尴尬,出了个馊主意。
“说出来又怎样?在这山东地面,你说自己是朱子龙,跟说自己是阿猫阿狗有何区别?”朱子龙难得地头脑清晰。
“唉,走吧。”站了两个时辰一无所获,朱子龙垂头丧气,带着二人返回客栈。
孙兴见会长进了赌场,既不赌博也不是寻人,只是傻愣愣地站了良久,有些摸不着头脑。“会长,你不是说要发银子么?”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这个给你。“朱子龙没好气地应道,伸手入怀,掏出一锭十两的银锭给了孙兴,孙兴喜不自胜。
第二天,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不但二万斤生铁悉数到手,还顺手牵羊从县库里掠走了银二千两,米八千石。众人喝酒庆功,都说朱会长洪福齐天,马到成功。朱子龙多喝了几杯,一边接受会众的恭维一边想着心事,他隐隐觉得,自己那个独门生意好像并不那么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