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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着繁复兽性纹样的博山炉中袅袅地腾起一阵轻烟,缀紫流苏的湖蓝罗帐软软地垂了下来。轻飘飘的,屋内听不见风声,只有女子长而利的指甲来回刮着檀木桌发出吱吱的响。
纪烟裳凝眸半晌,忽然停了下来,招招手,向外唤了声。不多时,一个浅绿衣裳的丫鬟匆匆进得门来,笑靥微漾,一脸喜色。
“娘娘,已按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纪烟裳本意不过是叫人来为她添点水,不料进来的是这丫头,心头微吃了一惊。不过,听到她的禀告,心头的那点儿担忧立时云散烟消。理了理自己涂满蔻丹的指甲,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细柳,你确定那丫头已经淹死了?”
细柳扬起好看的梨涡,不点而赤的丹唇里吐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叫人发寒:“娘娘请放心,那狐媚子几次三番勾引皇上,不将娘娘的嘱咐放在眼里,实是可恶。娘娘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了,是她自己不知悔改的,自然是死有余辜,难不成这老天爷还会庇佑了她吗?”
“恩。”纪烟裳轻轻地颔首,沉吟片刻,秀丽的眉间又隐隐若蹙,“只是,你真的确定,她死了?这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她并非胆小。相反的,她乃当朝大冢宰宇文护的义女,自幼便善于谋算权衡,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只她一出手,宫里上下必然整肃一片。可是,那个光鲜耀眼的少年天子,却总是会让她感觉到深刻的不安。没错,她喜欢宇文邕。从她在狩猎场中第一次看见那个打马而过的身影的时候,她就已深深地沦陷。在感情里,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又何况他那显赫尊贵的身份?可是,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司药房的小医女郑璃,这口气,又叫她如何忍得?她在害怕,怕的却是他。
细柳深刻地为自家娘娘觉得不值,为了能让她安心,于是更加肯定地说道:“娘娘放心,我自将她推入井中后又守了片刻,直到再没了声音,这才离开。又何况,打水之人要发现她又得等上片刻,那会儿估计人的身子都冷了,铁定活不了。”
可是纪烟裳的心里是如此的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公鸭嗓音:“皇上驾到!”
宇文邕来了?
纪烟裳心头一凛,细柳亦是神色慌张,她望了望娘娘,只见娘娘的脸色慢慢镇定,她于是乖觉地跟在纪烟裳身后预备接驾。
主仆二人谦恭地行礼,低眉顺耳,却只闻珠帘乱弹,然后清越的语声乍然闯了进来:“爱妃可在?”
纪烟裳还未答话,少年天子已然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如此急匆匆的,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伉俪情深,皇帝为见自己的妻子而迫不及待。可纪烟裳却深刻明白,倘使她不是宇文护的女儿,宇文邕根本连看她一眼都不屑。真是悲哀。
可虽是这样觉着,她也不得不装出一副娇羞的姿态来,直等他温柔地将她扶起,纪烟裳眉目之间的喜色真是锁都锁不住,“皇上今日不是去狩猎了吗?怎的有空又到臣妾这儿来了?”
宇文邕浅浅一笑,如清风朗月,林木萧然,饶是纪烟裳这等冷静自持的女子,也不禁微微乱了心神。少年天子执着她玲珑的玉手,声音清而亮:“片刻都等不得,十分想爱妃了。”
这是假的,是假的!可是她的脸色仍旧泛起了红潮。
细柳知情识趣地起身,见皇上与娘娘似乎要互诉衷肠了,于是敛衽一礼,道:“请容奴婢告退。”
宇文邕挥一挥衣袖,并未扭头看她,仿佛满心满意都在面前的美人身上了。细柳见状,感觉形势大好,于是慢慢退了下去。
帝妃二人郎情妾意,又说了不少体己话儿,他似是一时情动,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发梢,纪烟裳宛然相就。
“娘娘,娘娘,不好了!”又有宫女急色匆匆地进来,毫不知礼。
宇文邕的脸色不快,纪烟裳却貌似知书达理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直到他神色缓和,才对那宫女轻轻斥了句:“毛手毛脚的,又是何事慌张?”而这事,她已是明知故问。
那宫女本是司药房的下人,是郑璃的朋友,名唤沐鸢。今日一大早她刚刚忙完了手里的活计,便听闻后御花园的深井里拉上来一具女尸。她最害怕这些,可是,她却听到,那死的人是正是她最好的朋友郑璃,她心头大震,去御花园瞧过之后,伤心之余仍然想到了要如今的后宫之首来处理这个事。只是没想到,这时间皇上也在。
可是宫人的死并非小事,她还是大着胆子去回答贵妃娘娘的问话。“娘娘,今日……今日……阿璃……不是,郑璃……”
宇文邕蓦地神色大变,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抢先道:“郑璃怎么了?”
沐鸢嘶哑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她掉入井里……淹死了!”
宇文邕只觉得呼吸都是一窒,要是被谁扼住了脖子,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喝道:“你再说一遍!”
纪烟裳上前来扶了扶他的臂膀,宽慰道:“皇上莫要伤心,郑璃也许……”
宇文邕才等不及她说完,又冲着沐鸢吼道:“她人在哪里?”
纪烟裳心中一凉,看吧,宇文邕,你自以为装得很像,可是你比比看看,你对我,和对郑璃,竟是如此的不同。
那小丫鬟沐鸢抽抽噎噎地报了地点,宇文邕神色慌张地直奔出去,一个趔趄差点没被横放的案几给绊倒。可是他全不在意,脑中嗡嗡的只响着一句话:郑璃死了。
翠木葱茏,掩映着曲廊飞檐。堆烟的杨柳影里,有窃窃的语声传来。
宇文邕一路飞奔,终于冲到了井边。一群人围着那具尸体议论纷纷。见到他来,又纷纷让开行礼。
人群一矮,他立马便看见那道浅蓝色的身影,衣袂未干,宽大的衣袍蝶翼似的展开,如清泉般于石缝间默无声息地流淌。玉做的人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胭脂印记都已然被洗去,朱唇褪色,云鬓散乱,看去是如此的令他心惊。
宇文邕腿一软,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直直地跪了下去。
“身且毁矣,唯此真心,千年不坠。”
一道清蓝色的语声,如莺出谷,如泉出涧,隔着淡烟疏水、薄暮轻愁,迷迷蒙蒙,似真似幻,乍然响起即让人气为之夺,神为之消。
是谁,是谁在说话?
那把声音渐远渐消,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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