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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家家业落到你手中,只是可惜了白费了你祖上十余代的传承。”
“说起来你父亲那辈渠家也算过得风光,可怎么到了你手里不到七年家中产业便缩水了一半成?”
话锋一转,
“生意人本就以和为贵。”
“可你要晓得,如今刀子在人家手中,在有诸如此类的言语你渠启传死了不要紧,就怕连累了家族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
范永斗也不恼怒,亲自续上一杯茶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前者哑口无言。
渠家主脸色惊疑不定,只是觉得落了面子,便是端起茶杯的手都轻颤起来,渠家,曹家,范家皆在一郡之地,因为地处南方为鱼米之乡,靠着贩卖粮食起家初始甚是团结,毕竟天下很大,生意到哪都有的做,
可数百年之后放眼望去偌大的天下便只余下代郡三家生意做的最为红火,可赚银子的路子就那么多,且多有重叠,矛盾自然出来了,近几十年越发明显,甚至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呵——”
“甲第联辉名当世,世袭皇商是范家!”
“好大的名头!”
“谁能比得了你们范家!”
“如果没记错的话北地蛮子金帐也有个范姓之人吧?”
“别人不知道,我渠家可是老早便打探过那人根角,正是你范家旁支,仕途不顺,圣贤书又没读出个名堂来,便被打发到了凉州打理产业,后背蛮子掳走,一去便是二十余年!”
“这趟听说那殿下从北地回来时可是带着一颗赤发头颅想来便是蛮王的,我还听说在那北边蛮族金帐外还搭起了京观,几万颗人头,啧啧,便是想想便觉得壮阔。”
“就是不晓得里边有没有你们范家人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凉州被平了的张家和你们范家上的生意往来已有百年之久了吧,那凉州本就是苦寒之地,想来早些时候走私出去的粮草盐铁一类也少不了你们的手笔吧?”
“就是不知道殿下若是晓得了这些事,这买卖如何继续做下去?”
“哈哈哈哈……”
便是隔着木门也能听清渠有山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门外守着的护卫额头有冷汗滴落,
下意识的低头往外挪着步子。
“渠有山,你不要太过放肆!”
范永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还是强压着心底的怒火冲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范老,咱们两家也就半斤八两,我渠家真要被砍了脑袋,你范家也好不到哪去。”
渠有山俯身下来,眸子紧紧的盯着范姓老者一字一顿道。
“疯狗!”
“渠有山你他娘的就是一条疯狗!”
范斗永大骂出声。
“两位前辈何必如此,这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应付殿下,同时也是为了家族谋取新的出路,眼下人都还没到怎么自己个儿内讧起来,这可不值当。”
“晚辈给二位倒上两杯茶水,全当是酒了,喝了这一杯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恩怨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包间的角落一曹姓年轻人起身,面带笑意的给两人满上茶水,自始至终那年轻人都面带和善的笑意,便是举杯时态度也放得很低。
“二位前辈劳烦给小子个薄面,讲到底都是代郡老乡,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曹姓年轻人一口饮尽,两人见有了台阶,何况曹家早些年边把生意放到了边境之地与两家的正面冲突少了许多算得上是个中间人说的这一番话也算在理,便饮茶落座下来。
……
“这趟你曹家打算出粮多少,作价几何?”
气氛稍作缓和过后,范姓老者开口道。
“粮二十万石!”
曹姓年轻人轻飘飘的说出一个天文数字,这批粮草无论放到那个朝代都绝对是一笔无法估量的东西。
“作价几何?”
范永斗愣了良久这才沉声开口问道。
“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
“如今上京粮价为二十几文为一斗。”
“这价钱……”
曹舍笑而不语。
“平日算来值不了多少银子。”
“可若是眼下正值南征怎么也得翻上好几番吧?”
渠有山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我渠家在代郡有三大粮仓,各地粮铺挤一挤也能凑个三四十万石粮食。”
“如此算来,这趟也不算白来。”
“我范家咬咬牙能拿出五十万石粮草!”
范永斗沉吟道。
代郡粮商富可敌国自然不是空穴来风,这还只是短时间都够凑出来的罢了。
“这生意我曹家原本是不想掺和进来的,可殿下指名道姓要我们三家入京,也没了退路,只好走上一遭,毕竟谁也不嫌弃手里的银子压口袋。”
“原本只想挣点路上开销的银两。”
“可眼下只怕如此作价,殿下不乐意。”
曹舍浅饮一口茶水笑道。
“不乐意又有何用?”
“数十万大军南下迫在眉睫,拢共百万石粮草藏于各州郡粮仓,他还能砍了咱们自己去漫山遍野的找粮食?
“渠家主不怕事后清算?”
“事后清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渠家虽然富贵可这银子也是积累下来的。”
“何况只要我们三家咬死在一起,他如何清算?”
“一并杀了不成?”
渠有山大喝出声。
却没有人应话,
范永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意识的想起了凉州那诸多被灭满门的世家门阀自觉点有些发凉,看向渠有山的目光突兀的变得怜悯起来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眼前这人只怕不把整个渠家葬送在手中不甘心。
坐在角落的曹舍,目光在渠有山和范永斗二人身上游走了片刻,打着哈欠起身伸了个懒,透过窗户的缝隙整好落到变卖旧书的穷酸秀才身上,突兀的眨了眨眼,两个穷酸书生笑呵呵的开始收摊。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踏上长街的那一刻,
街面陡然肃静了许多。
慌乱之间秀才身后的木箱被路人拌上,沉重的箱子没有掀翻,可箱子倾斜盖子露出一条缝内里的书本摔出,穷酸秀才见状刚刚想要伸手。
那身穿蟒袍的少年已经到了跟前,弯腰捡起细细看去不是圣人文章也不是奇闻怪谈,而是一笔笔细致的账目。
“有趣,有趣。”
“想不到里边还有个明白人。”
仰头望着后边聚贤楼的方向,徐闲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