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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他将面对的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比任何情绪都要真实的父亲,他只能低着头,看着父亲那双已经很是破旧的布鞋,还有那身洗的已经发皱的长衫的衣角。
“为什么不说话?”这是父亲问出的第二句话,虽然还没有明显的发火,但洛北已能听出责备的语气。
还是要开口的吧,如果一直不开口,恐怕会死的更惨,洛北在心里暗暗想到。
“刘锁和张前他们约我出去……出去……”洛北胆战心惊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哼,他们几个淘气的小子约你出去能有什么好事,不过就是玩、玩、玩罢了……”父亲一听这两个人名,从鼻子里憋出来的哼,说明他已没什么好气。
“他们只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套取考试的题目……”洛北哽咽的说道。
父亲突然睁开眼睛,洛北虽然没有抬头,但已能感到父亲此时的目光有多么炙热。
“那么,你呢?”父亲问道。
“我……我告诉他们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父亲的语速很快。
“我不知道,所以就随意编了一个告诉他们……”洛北眼里的泪花已在打转。
父亲突然笑了,笑的声音很大。
“洛北!你……你还以为你做的对是吗?”
洛北突然也抬起头来,直视父亲的目光,眼里含着泪水,却忍住不让它落下来。
“我……只是想让他们继续跟我玩下去,我有什么错了……”
洛仲谦咬紧了牙关,这是第一次,自己的儿子竟敢这样的顶撞自己,可是他明明是错的,为什么敢这样,这哪里还是那个懂事的少年,哪里还是那个自己亲手教育出来的少年。
他突然举起了手掌,停在半空中,眼看就要在洛北稍显黝黑的脸上印出五指红印。
可是洛北却毫无退缩的仰着脸,这反而让这个平生严肃的父亲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半生求学入仕,最终不过一小吏而已。
当时官场风气日渐凋零,终于让他心灰意冷,于是他满含气愤的挂印辞官,加上九年前那场噩梦般的变故,他带着妻儿离开故居开封。
经过几年的辗转,终于带着妻子和年少的洛北来到栖霞村这个偏僻而安宁的小村子,这里与外界少有联系,仿佛一切都重新开始。
他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不知为什么,他不甘心,想当年他弟弟洛叔云也算是江湖上有些名望之人,而那一夜间,一家七十余口死于非命,最终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找到,只有满院的灰烬,他不相信这仅是一场意外,可是真相如何,他此生已无力寻找,但他不甘心真相永被埋没,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儿子洛北身上。
除了自己教他平生所学,还正在到处寻找一些武师教洛北一些拳脚功夫,毕竟江湖险恶,像自己这样的书生即便有再多的学问,也是寸步难行。
故而他平素十分严苛,唯一超乎他想象的是,洛北不过是一个八岁大的少年,一个正当顽皮的年纪,他需要童年,需要朋友,而作为父亲却剥夺了这一切,甚至还不如那个破庙前的老者,慈祥而和蔼的攀谈。
巴掌没有落下去,洛仲谦的眼神却从怒不可遏变为极度的失望。
“哎,你出去吧!”洛仲谦叹气道。
父亲说罢没有再看他一眼,极度失望的闭目感叹。
洛北咬了咬嘴唇,眼里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哭出来的样子,就像每次被训斥的时候一样。
于是,他扭过头向外跑了出去,父亲的失望或许是来源于他撒谎泄题,而他何尝不是委屈,父亲的过度期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每次想告诉父亲,除了刻苦的学习以外,他还希望父亲能像别人家的一样,面带慈祥,成为自己的依靠。
跳出门槛的那一瞬,正好撞见前来劝说的母亲,他整个人撞在母亲的怀里,然后他突然抬头看看母亲,泪水瞬间滑落,在母亲怀里,他再也忍不住泪水。
母亲想要抱住他,可是被洛北用力挣开了,他不想停下来,不想母亲像每一次那样,抱着自己伤心流泪,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无法劝说夫君,却又深爱儿子的母亲,她能做什么呢,不过是自苦伤心罢了。
因为父亲,却是为了母亲,所以,洛北很早的懂事。
母亲没有拦住跑出去的洛北,只能跨进屋里,正看见扭过头去的洛仲谦。
“小茹,难道是我错了吗?”洛仲谦有些怅惘的问自己的妻子。
“谦哥,小北他还小啊,我知道你……可是他毕竟才八岁,总不能太急不是……”母亲话语温柔的安慰自己的丈夫。
“可是……哎,想我洛仲谦寒窗十载,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介书生,我洛氏一门七十余口,你也曾见过当时的场景,那岂止一个惨烈可以形容……”
“谦哥,那件事你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我知道你如今想把寻找真相的重任放在小北身上,可是谦哥,他只是一个孩子,何况人都已经没了,真相还有那么重要吗?”
往事重提,洛仲谦脸色变成了十分难看的灰色,好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
那场变故发生于靖康元年八月,那时的开封城里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洛氏一族在开封城里也还算是名门望族,那一年洛北还未出生,洛仲谦外出为官,但因愤怒于官场黑暗,他终辞官不做,就在归乡的路上突然传来噩耗,一场无边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七十余口竟没有一人逃出火海,景象惨烈也曾惊动徽宗。
当时的皇上徽宗也得知此事,并责令开封府限期查出真相,谁知没多久后金国铁骑大破开封,这件大事也就变成了小事,二帝被掳,百官受辱,谁还会为了一场火灾而过多的操心呢。
可这件事却让他多年来无法安然入睡,甚至每个夜里他都好像能听到一声声来自于亲人凄厉的惨叫声。
“听说江湖上有一种秘制的香,可以让武林高手暂时修为尽失,普通人更是难以抵挡,你说……会是吗?”
洛仲谦想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很轻,然后温柔的看向妻子,他这句话本是有些突兀,但一家人七十余口没有幸存者,他很难相信是一场意外,想了多年,也查证了多年,他有属于自己的怀疑。
白小茹低下头去,许久,才缓缓抬起来,望着自己的丈夫。
“谦哥,你知道我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但也曾立誓绝不泄露半点门中秘密……”白小茹的话虽然轻柔,但似乎没有半点余地。
洛仲谦眼中期望的神色一淡,却没有变成绝望,而是温柔的把妻子揽入怀中。
“我何尝不知,当年你是为了我才与师门决裂,所以这些年来我心中虽有疑惑,但从未问过……”
“可弟弟还有父母……一家数十口人的惨案,总该有个结局……而这个答案……我恐怕已经等不及了……所以才想把希望交给小北……”
白小茹已是满眼泪水,想起那场惨案,满园被烧焦而面目全非的尸体,甚至还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无一幸免,唯有他们二人因洛仲谦外出为官而幸免于难,那时她还怀着洛北,但也因为尸体焚毁的味道而呕吐数日不止。
那个年月,一场大的变故突如其来,没有人再关注这件惨案,更没有一个确切的调查结果。
但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那是一场意外,白小茹知道丈夫说的意思是什么,而那种能让人失去知觉的香也的确来自她的师门,可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师门会卷入这样一场根本不可能产生关联的案件。
她当然知道,对于洛仲谦来说那是一场噩梦,八年多的日夜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噩梦里度过。
她依偎在丈夫怀里,等丈夫的气消了,她还要去哄负气跑出去的儿子,但她在心里仍是满足的,一家三口只要能平安的在一起,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烛火缭乱,煽动的火苗印在洛仲谦的眼眸中,声声叹息让外面的夜色显得更加深沉。
小小年纪却在骨子里有些倔强的洛北不会知道,这一刻的负气离开,将是他与这位严苛的父亲的最后一次相见,直到此刻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竟背负着揭开一场多年前所发生惨案真相的重任,同时也开始了他一生的不凡之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