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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霸一入玄女室中,顿时被极寒之气包围,浑身打颤,手足冰凉。他心念一动:“那玉石甚为古怪,我且试坐上看看。”急挪已近僵硬的脚步,走到石床边,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到黑玉石之上。
坐上之后,顿感冷意全消。心中大喜:“哈哈,原来这玉石竟热如火炉。”虽如火炉,可是人坐上之后,热气瞬间传布全身,如沐春风。这玄女仙境,全为玄冰所铸,寒冷之极。进来之人,只须坐于石上,方能与室内玄寒相抗。非但如此,体内气血加快,更为活跃。若不能坐上玉石,必被极冷之气侵犯,抵抗不住,功力深者逃出室去,功力浅者则冻僵而死。
李元霸才一坐上玉石,随即运起体内真气与冷气相抗。他有胎息之功,一入胎息,真气便在体内运转。他双目紧闭,身子吐纳,久而久之,便能适应。一时间,只觉外冷内热,神思则异常清醒。心道:“难怪袁李二人功力非常人所能,智慧足可预知未来,想来皆拜此石之赐。五斗先生极力为我争取,大概皆缘于此。”转念又想:“李淳风将我推进室中之时,反复嘱我不可乱走乱动,五斗先生也说同样的话,却加重语气,递我眼色,莫非反话?我何苦在此枯坐,不如起来,虽不乱走乱动,却可四处看看。”
言念及此,睁开双眼。起身下了石床,凝神运气,与寒气相抗,缓步移动。但见室内四壁皆呈冰状,头顶之上,白色耀眼,如同白昼。见四周冰柱垂直,形成钟乳之状,似有亿万斯年久远,更兼波光粼粼,眼看顶上亮光,闪过一念:“莫非玄女仙境正在天池底下,如今正是白日,池水折射日光,因此呈现白光。”
实则他不知自己入定其中,已过了第七日。他不知自己始终在袁李二隐监视之下。也是天缘凑巧,这一日袁李二隐见他沉酣入定,料无大碍,不由得惊叹他天赋奇高,居然能在玄女仙境中挨上七日,听他气息深沉,估计还能多呆几日,见他神思安然,别无杂念,因此放松了对他的监视。更有一个原因,袁李二人被龟蛇二仙所画之卦吸引住了,两个乃当世高人,一见卦画,便即沉迷,潜心推演。
李元霸入定之际,潜意识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因此睁来眼来,心中动念,下坐走走。下了玉石床,只朝亮光处走去。见四处皆为悬冰吊柱,并无特别之处。摸索半个时辰,也没甚发现,心生疑惑:“我乱走乱动了半天,也不见有甚异样……”突然灵光一闪,回头去望石床。
想起五斗先生说过不要乱走乱动,莫非真的明示他不要舍近求远,只在石床上下看门道。正在这时,忽感一阵寒意,打了一个激灵。毕竟在冰洞中呆了七天七夜,体内热量虽得玉石相助抵御严寒。可是他已下床半个时辰,离了玉石,便感寒气逼迫,连忙回到玉石坐下,身子才渐暖和过来,惊叹玉石神奇功效。
心念一动,伸手在玉石座下摸索,谁知才摸得几下,玉石座位居然动了起来。起身察看,只见玉石之下,赫然藏有暗格,显露在前。暗格之中,全是金砖和珠宝,闪闪发光,耀眼之极。
李元霸一见之下,大出意外,脱口叫道:“哇,怎么神仙洞府之中竟藏有许多财宝?”伸手拿起一块金砖,估摸重约数斤。满床金砖,足有五六百块之多,另加珠宝累累,不知其数。心中盘算:“这许多金砖,我便拿它一块,也不见少。哈哈,有钱在身,日后行走江湖,更无羞涩之囊。”才将金砖塞入怀中,心中迟疑:“可是我辈乃学道之人,岂能行偷盗之事?何况我得入此室疗伤,已是莫大机缘,如何作此苟且之事,给恩师和五斗先生脸上抹黑。”一时踌躇,又将金砖拿出,掂在手中看。可是,如此纯金,人见人爱,实在难以放下。
手拿金砖,爱不释手,心中嘀咕:“不对!袁李二隐乃世外高人,一心修道,怎会爱此人间财宝,定然另有蹊跷。我可别见钱眼开,利令智昏。”一咬牙,将金砖放回原处。
谁知才放回片刻,只见暗格中金砖珠宝缓缓动起,居然分作两块,向两边隐去。财宝隐去后,从暗格底下露出一个四方盒子来。李元霸一见之下,不觉怦然心跳。低头细看,只见盒子以楠木精制而作,盖上刻有数行小篆,写道:“见财起心,人所难免。金归原处,义字当先。得见此盒者,乃玄女珠主人也。”
双手将盒子抱来,并不甚重。但见盒子也不紧锁,轻轻一掀,便即打开。一开之下,但见一道炫目之光闪现,伴以一股奇香扑鼻。忙将双目紧闭,迅又张开,才看清盒中赫然放置一颗圆珠,浑然天成,如水晶般透明,色彩变幻不定。
心中惊道:“原来这便是玄女珠,如此眩人心目!”正要伸手去拿,却又停下,匆促之中犹记得礼数,先合十俯身作礼,心中默祷:“玄女神珠,在下李元霸今日得见,幸如何之。自今而后,元霸将视为至宝,贴身永随,以为保佑。”祷完,恭恭敬敬将玄女珠捧起,拿近眼前细看。只觉玄女珠温润异常,触手之际,浑身为之振作,虽处冰洞之中,寒意尽去。心道:“真个宝贝!”将玄女珠捧近嘴唇亲了一下,然后放入怀中,收藏妥当。将盒子合上,依原处放好。才一放好,金砖珠宝又从两边移出合璧,石床恢复原状,玉石复位。
李元霸伸手去摸玉石,竟觉冰冷异常,再无温热之状。心道:“莫非我坐玉石之上,浑身发热,全赖此珠之力。”心念至此,蓦感玄女珠贴身而藏,浑身暖洋洋的,体内之气,运行加快,气血通畅,似有无穷之力。
仰头看顶上,但见光亮渐暗,似近黄昏时分。略为整理衣裳,定了定神,转身往外便走。
到了洞门前,伸手在机关一摁,可是不见动静。又摁一下,依然纹风不动。心中惊道:“怎么打不开?”贴在门上倾听外面动静,了无声息。发起怒来,不知何处涌起一股神力,双掌一出,往洞门奋力推去,但听轰然一声,洞门竟被击破,赫然洞开。
心中暗喜:“嘻嘻,不料俺才入洞片刻,骤然间力气大长。”不及细想,弯腰往洞口跃出,顺势在地上一个打滚,便出了玄女仙境。
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来到与袁李二隐见面之地,四处张望,不见半点人踪。正疑惑间,只听洞外有人大声议论,循声而去。
行了五六十步,来到一处数丈见方的幽洞之中,只见袁李二人相对而坐,对着地上议论甚么。二人神情专注,浑然物我两忘。
袁天罡双指不时扳动,口中喃喃自语。李淳风则一手执笔,一手铺纸在地,轻轻在纸上画些什么。幽洞地面,全部画满了各种图形。
李元霸轻手轻脚,矮身躲在洞外,伸头向里张望。一转身,见龟蛇二仙,在脚下游动,似见到故主,兴奋异常,显出亲昵神态。
李元霸心中大喜,悄悄伸出手来,将龟蛇捧起,收入囊中。袁李二隐犹未察觉,似已沉浸于图形探究之中。
但见李淳风在地上先画了两个圆环,一白一黑,彼此相扣。边画边道:“师哥,我们推究这几日,于龟蛇之画,终于明了。我姑且作画,以环为喻,提示后人。只是这循环至理,不知有几人能信?”
袁天罡道:“师弟,你我隐居天池之下,所为何故,不过是探究天人之际,以观世道兴衰。那五斗老儿和姓李小子将龟蛇玄武携来,画下这六十卦象,你我兄弟二人推究了七天七夜,方始明白。可是天机不可泄漏,你我既窥千年之变,却不可就此而罢,须得暗示些儿,昭示后人。不然,后人若不知你我二人能耐,岂非憾事?哈哈。”笑声中尽显豪迈。
李淳风道:“师哥,你既说天机不可泄漏,我们如何又向世人暗示?”
袁天罡道:“我们并非全然说透,但以图文并显,再设些谜语,让后人试猜一猜。这些谜语非常人所能猜知,凡人但有所悟,已是事发之后。知者自知,不知者也由得他。你我于60卦象之外,附带一图一谶,如此也不算泄漏天机,可免天谴。”
李淳风哈哈笑道:“如此甚妙!”一时画好了黑白二环,道:“第一象乃乾卦,此为推演之始,先明大道。我已画好黑白二环相扣,请师哥说出几句,以为谶语。”
袁天罡沉吟道:“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你就以这一谶,附在图案之侧。”
李淳风点头称是,将谶语写在图案之侧,又道:“师哥,这一卦,乃揭示天地循环之理,可是光有图谶,若无些许提示,恐怕后人难以猜测。”
袁天罡笑道:“师弟,你我窥见天机,必遭天惩。如今写出图谶,更有泄漏之嫌,哪里管他能否猜测,你倒替后人担忧?”
李淳风见袁天罡不肯再多言,沉吟片刻,便在一侧写下四句诗,对谶语再加提示。一边吟一边写道:“自从盘古迄希夷,虎斗龙争事正奇。悟得循环真谛在,试于唐后论元机。”
袁天罡笑道:“师弟,你这样一说,当世之人见到,定知杨隋之祚将终,取而代之的,竟为李唐。”
李元霸乍听之际,不禁大惊:“我李家被隋朝封为唐,莫非……”不敢往下设想,继续屏息而听。
只听李淳风又道:“第二象乃是姤卦。此卦为一阴承五阳之象,应在女身,实为强健之极。奇哉怪也。”
袁天罡道:“这一卦,乃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之象。巽而健,应在时运,乃显大唐气象。”
李淳风疑惑道:“师兄,这一卦如何却象征了李唐二十一帝呢?”
袁天罡道:“这一卦暗示李唐天下,终因过于强盛而物极必反,终使女主昌,正应了姤卦之义。姤之卦,以时义观之,乃皇命如风,无物不服之征。若以卦象观之,乃一阴承五阳之象。此一阴终于渐长成势,使李唐天下被其玩于股掌之中。”
李淳风提笔踌躇,道:“从卦象看出,李唐氏有天下若历二十一代,究竟如何暗示才好。对了,可以画二十一个李子,累然在盘。”
袁天罡笑道:“甚好。只是你画的二十一个李子,第四个须无蒂柄。哈哈。”
李淳风也笑道:“对。想不到李唐朝三代之后,竟被此女荼毒。”
袁天罡吟道:“累累硕果,莫明其数。一果一仁,即新即故。”
李淳风又作颂提示道:“万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实。一统定中原,阴盛阳先竭。”李元霸听了,却不明何意。
只听袁天罡道:“李唐朝立国于戊寅之年,因此说‘土中生’。又经二百九十年而终,于是有‘二九先成实’之语。终李唐之世,皆因阴盛而阳竭,李氏后代罕有善终者,此李唐帝王之悲也。”
李元霸听得砰然心跳,却是一头雾水。
李淳风看到第三卦,忽叹道:“师哥,这第三卦乃遁卦,却如何说的是女主。”在纸上画了一个女子,但见此女凤冠霞披,手中持了一把刀,杀气腾腾。
袁天罡说道:“武氏因深恨李唐太宗,因此后得天下,气势凌人,几乎杀进李家子孙。谶语当如此写:日月当空,照临天下。扑朔迷离,不文亦武。”
李淳风又作颂一首,边写边吟道:“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拔尽根犹在,喔喔宸鸡孰是雄。李唐朝至此,实为令人叹息。”
袁天罡叹道:“李唐立国,实为趁势而兴。奈何有玄武之变,骨肉之间,竟有伤天害理之事,天怒人怨,因此更生出武氏女帝,令日后李氏后人多为武氏所欺,也是天惩其恶之义。”
李淳风道:“可这一卦却是遁卦,又从何说起?”
袁天罡笑道:“遁卦所显,有阴进阳退之象。阴得渐长之势,阴盛而阳衰。此彰循环之理也。”
如此,二人看着龟蛇二仙相缠滚动,遗下足迹成卦,从中推演未来之变,实在神奇非常。只见袁天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目微闭,似对未来之事了如指掌。李淳风则依卦象而观,画图作文,时而欣喜,时而叹息。不知不觉,两人推到了第五十九卦。
李淳风正要起笔作画,忽闻身后一阵大笑之声。袁李二人固然一惊,李元霸更是大惊,他想不到这天池底下,居然还另有人来。
李淳风霍地站起,喝问道:“不速之客,何为到此?”
只听那道声音从幽洞一侧传来笑声:“哈哈,白牛溪王某人,参见二位大师!”说话之间,一道白影现身。只见他将黑色面具揭下来,李元霸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原来王通竟是白衣黑面人。心中惊骇不己,以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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