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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身在营中,心系王边,故阴行潜入,以待王命。相其稍进其言,勿事声张。”
魏齐道:“公子之言,臣焉敢辞!少时便入宫报王,王必欣喜。或连夜命入,亦未可知。”
信陵君道:“臣久在边外,朝中少闻。愿相以朝中之事,略示一二,俾臣仪礼不缺,言语顺达。”
魏齐道:“朝中之事……中间怪异,亦非常也,容臣详言。秦入启封,王拜芒氏为将,以国尽付之,臣以为必历大战,血流飘杵。将军乃于城中尽征精壮,上城为戍;遣大子出城以掌民军,二子、三子出城以助梁尉公子,共引武卒万人以为大梁犄角;乃以大梁尉出阵,以身替公子;复遣使入韩以为援。四路大军,其众倍于秦。臣时颇以粮秣为艰!不意才二日,大梁巨贾端木氏告于王曰,大梁城闭,财货不能,粮秣不继。愿以息兵止斗,两家和议,不亦两得?王遂许以和,乃命客段子干与俱出城。臣意秦入魏腹心,耀兵扬武,所谋者大;而端木,商贾也,段子,客也,焉能有为。岂意二子之出也,秦竟许以息兵议和。穰侯言,‘时张仪之相魏也,秦魏之交,同于兄弟。不意先王为犀首所惑,首倡合纵,易亲为仇,甚可叹也。乃有武王、魏后之姻。自王即位,念公主青春,乃归之另适。秦曾无一日背魏,而魏弃秦也,虽屡战迭败,不思改计,何也?今王奋十万之师入魏,非为寻仇,实乃续亲。愿魏弃合纵之计,复连衡之策,王其盼之。’”魏齐竟然大段地复述了秦方的言辞,而且表情十分生动。
信陵君于座中不动声色,道:“王何谓也?”
魏齐道:“王言,秦既求亲,其情可悯。两家息兵,以结盟好。段子干复与秦再三计议,秦必得十城以为寿。王甚怒,斥曰,魏其攻我,复与我和,秦宁无其寿,反取我十城耶!意欲不许。然芒氏进言,秦在腹心,大患也。能战则战之,不能则和之,惟不可缓,缓则有变。王乃许以二城。秦乃以兵伐华阳,斩三百级。王惧公子之失,乃许以五城。秦虽释华阳,犹必十城而后可。芒氏迭促,欲王早定和战之机,不可以息兵而忽之,盖秦一日可至大梁也。王乃计言,候之冬日,秦必去矣!三日前,段子干复王言,秦愿以九城和,王再降一城,许以八城为寿。和议乃成。故急召公子归国,代王入启封以会盟。秦人早走,魏境早定,人民早安,王乃安卧!”
信陵君长出一口气道:“秦以八城为和,是华阳得二城矣!”
魏齐当即领悟其意,连连点头道:“公子苦撑华阳危局,于今果见其功!皆公子之力也。”
信陵君道:“王意若何,愿相教我。”
魏齐道:“王失八城,虽边邑,其犹不安。常暗叹,先王之业不能守,而反失之,何以立。愿公子以善言开之,则幸甚!”
信陵君道:“当以何言开之?”
魏齐道:“以边邑之失,得心腹之快,所得多矣。苟得其便,边邑可复也。无足虑也。”
信陵君道:“代王会盟,其状若何?”
魏齐道:“两国会盟,盟者王也。秦王山河阻隔,不能至于启封,魏王不能独与盟。乃以穰侯,秦王之母弟,信陵君,魏王之弟,会盟于启封,昭于天地,互为兄弟,永不攻伐,有违者,天殛之!”
信陵君道:“盟书及策何书?”
魏齐道:“此非公子之所用心也。皆段子为之。是盟也,秦以穰侯为主,客卿胡阳为相;魏以公子为主,段子为相,各执玉帛、三牲之属,歃血以为盟。表策之属,段子已与胡阳议定,王亦许之。公子但袖手高坐,以观其礼可也!”
信陵君道:“何事之易若此哉!”
魏齐道:“非可以易视之。公子岂不闻‘不出樽俎之间,而折冲于千里之外’乎!一举一止,一言一笑,所干甚大。非臣浅薄所能尽言。公子入朝,行人府尽有定则,段子亦当言其详。公子其行之!”
信陵君觉得此行所获甚多,乃辞道:“承相之爱,惠言以告我,不敢言谢,容当后报!”
魏齐赶紧避席伏拜道:“臣其效犬马,犹恐不及,焉敢他望。愿公子早建伟业,家国之福,社稷之福!”
信陵君与张辄二人辞出,魏齐和魏正直送出府外,深礼相辞。魏齐道:“臣即入宫,告以公子归国之事。”信陵君再三叮嘱,万不可泄于旁人。魏齐喏声连连。
魏公子府和魏相府皆设于宫墙之外,王城之内,平时就承担着警卫王城的责任。前门开在王城墙上,出门就是大梁南城,时有武卒巡守。所以魏相府与魏公子府之间的往来,除非十分正式的场合,都是走后门。
信陵君和张辄二人行走在高大的宫墙边狭小的巷子里,悄声讨论着刚才的会谈,皆唏嘘不已。